据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整顿市场经济秩序—我们在行动”报道组最新报道 去年的这个时候,在浙江、上海、江苏一带,有一些商家不愿意收一元的硬币。记者手里就有这样的硬币,与真的几乎一模一样。当记者拿到银行去鉴定时,连银行的员工也无法分辩。案子很快被公安机关破获,这是一起全国罕见的一元假币制造案,造假者来自浙江台州的一个农村:华景村。
记者的到来,在华景村引起了不小的波动。这个村有7000多人,姓卢的占了一半以上。在假币案的一审判决中,卢氏兄弟都被判以重刑。这个曾经很红火的村庄笼罩在一片痛苦和懊悔的情绪之中。
卢济金,华景村人,台州假币案的第一被告,以他们兄弟为首的造假团伙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生产一元假币近200万枚,且全部流入社会。此案涉案人员数十人,组织非常严密,为了顺利捕获他们,公安人员费了不少心思。
张如峰是椒江公安分局副局长,他给记者介绍案情。他说:我们初步掌握线索以后,发现案子比较复杂。一方面是一个家族化的集团,另一方面案子网络化,产销形成一个网络体系。第三个方面案子整个情况比较隐蔽。所以,我们必须要把前期工作做好了以后,才能够一起行动,一举抓获。如果抓了一个又没有掌握其它情况,就有可能其他的人跑掉了,这样就会对整个侦破工作带来很大的难度。
2000年6月8日,公安人员在长途客车上抓获一名知情人,得知了几名主要犯罪嫌疑人的行踪,他们迅速出击,很快逮捕了30名涉案人员,并端掉了全部制假窝点。
金烨国是椒江公安分局新闻科科长,他带记者来到一个制假窝点现场,这里有制造假币的冲床,有装假币的箱子,查获假币的模具有6副模具。
此窝点位于山脚下一座砖窑旁,它只是卢氏兄弟们众多造假窝点中的一个。为了避人耳目,他们造假的场所经常更换,这些场所大都很偏僻。如果不是公安人员介绍,记者很难相信,就是从这样破旧的房间里,近200万枚一元的假币流向了市场。由于造假人员行为隐蔽,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记者在砖窑厂采访了该厂工人。
记者:每天出出进进的人,你能看到吗?
答:出出进进的人是,早上吃饭特别早。中午吃饭的时候,公安局的人一脚把这个门跺开,我才知道这里面是造假币的。
经过审讯,犯罪事实很快水落石出。99年6月前后,卢济金三兄弟及卢道富等人开始策划做假币生意,由于此前他们曾经制造过假银元,所以做假币也算是轻车熟路。他们还找来了做过机械的卢根标。
因为有机械生产的经验,卢根标主要负责生产环节,采购和销售环节由卢济金他们负责。让我们来看一看假币是如何被生产出来的:首先,他们在浙江宁海购买“铜电板”,由它生产出制造假币的模具,然后要购买液压冲床机,再从温州等地购买铁皮等原材料,在温岭加工成一元硬币大小的毛坯,再到温州渡镍,最后拉回椒江偏僻的厂房生产。据银行的同志介绍,这样生产出来的假币和真币很难区分,一般人可以判断的差别就是,在使用半年后,假币会生锈。到被捕为止,卢氏兄弟们制造贩卖的假币面值高达200万元,几乎全部流入社会。
2001年7月,浙江台州中级人民法院对30名涉案人员作出一审判决,几名主犯被判死刑。
对于这样的结果,华景村的村民感到很震惊,他们没有想到制造一块钱的假币也会判这么重的刑。
犯罪嫌疑人卢道蔡之妻说:我们做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有这么大风险,他说最多罚几万元钱。我说你不要干,这个是犯法的。他说没事,肯定是犯法,要么罚一点钱,要么最多坐两年牢。没想到犯这么大,判死罪。
在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员王学富给我们作了这样一个对比,同样是200万元,一百元的假钞只有两万张,而一元的假币却有200万枚,因此它的危害可能更广。
王学富说:最高人民法院对伪造货币的司法解释有明确的规定,3万元以上,判10年以上有期徒刑,本案的数额是它的10倍以上。
法院最终认定,卢根标伪造假币20多万枚,他说本以为能靠这个挣点钱还债,没想到把命赔了进去。
卢根标说:这20万卖出去刚好本钱拿回来,还赚了一两万。想想看,这材料和投资最起码(一枚)两毛三四,我卖给他们只是四毛三一个,他们卖出去的都是五毛多。
这个时候,卢根标和他的同伙们还在算计着自己的收益,他们体会不到造假币给国家金融秩序造成的伤害,但是他们的村庄和亲人却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另外一种伤害。
主犯卢济金三兄弟的父亲得了中风,不断地说着痛心的话。患有痴呆症的母亲只知道不停地哭。在一审中,老大卢济照、老二卢济金均被判死刑,老三卢济林被判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
另一名主犯卢道蔡的妻子是几年前从安徽嫁到浙江的,到现在,结婚酒席还没有办。她说,原来以为最多罚点钱,坐几年牢,怎么也想不到造假币是这么大的罪。他们的儿子今年5岁,还没有上学,有一张很可爱的脸。在20分钟的采访中,他一直好奇地望着摄像机,只说了一句话,他很想爸爸。在一审判决中,他的爸爸卢道蔡被判死刑。
卢道蔡之妻说:本来想挣点钱把酒席办了,没想到判了死刑。
主犯卢根标的儿子,今年13岁,上小学5年级。他只记得父亲经常外出打工,直到案发,他才知道所谓的打工就是制造假币。他很平静地接受了我们的采访,脸上挂着和年龄不相称的忧郁。如今,他和68岁的奶奶生活在一起,家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墙上供着父亲请的财神。他的父亲卢根标一审被判死刑。
造假让自己和亲人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法律是无情的。离开华景村时,记者反复在想同一个问题,就是村民们明明知道制造假币是违法的,为什么他们还要铤而走险呢?这里面,除了暴利的诱惑和对法律的无知之外,可能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贩假分子的侥幸心理。在疯狂造假的同时,他们都在想:只要行事谨慎一点,法网就不会落到自己头上。但他们都忘了一句话,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以身试法的最终结果是,不但给社会造成了危害,还会受到法律的严惩,并给家人带来无法弥合的伤害,等到这个时候再来后悔,无疑为时已晚。 (《经济半小时》记者/张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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