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梅在北京从事家政工作已是第三个年头了,这三年里她远在内蒙古自治区奈曼旗家乡的妇联和家政公司的人每年都会来看她一次。三年前,柳文梅就是在奈曼旗妇联的引导下来到北京,进入这家家政公司的。柳文梅在北京的工作和家乡亲人们的生活是紧紧的联系在一起的。
记者:你寄回去的钱家里都干什么,你知道吗?
外来务工人员 柳文梅:我们家今年盖房子了正好用上,买砖什么的,我就把钱寄回去了。
记者:那你寄的钱还解决大问题了?
外来务工人员 柳文梅:就算是吧。
对于象柳文梅这样的年轻姑娘要想自己出来打工,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作为女性,家人对她们要担心很多。柳文梅的家乡广袤却贫瘠的土地不能给象她这样的女性提供太多的就业机会,出去打工便成为她们摆脱贫困的出路之一。
王春娇也是奈曼旗妇联送出去的打工者,这种通过组织机构联系外出的劳务输出给王春娇的收入带来了保障。
王春娇的母亲:全家的收入比不上孩子一个人的收入,一亩多地也没啥包地,再搞点家庭养殖业一年也就挣个两三千元钱,孩子能挣四千多元,比全家收入还多。
王春娇认为自己很幸运,因为是政府机构联系的工作,所以在北京的几年里,没有经历太多的坎坷,最重要的是为家里带来了丰厚的收入。
王春娇:在家也没有别的只能种地,也没有机会上班或者什么。在家里一年也没有休息时间,还挺累。家里三四口人,一年所有剩余的钱,都不如我一个人出去打工挣的多。
和当初为王春娇这样的年轻姑娘联系到北京的做家政服务员一样,奈曼旗妇联已经把有序输出劳动力做为他们的常设工作。
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副部长 张小建:这种流动在我们国家,现在这几年特别是大城市特大城市,不能是无序的。不能是盲目的,应该使这种流动,比较合理有序。所以我们提出在城市里吸收农村劳力,应该是合理有序的,让农民跨地区地流动,流动到城里来。从解决交通工具的问题,解决信息引导的问题,哪个地方劳动力确实需要,你就流动到哪儿去,哪个地方劳动力已经饱和了,就不要去盲目地流动。
因为这一次输送到北京一家家政公司的服务员人数较多,奈曼旗妇联主席卢庆芝是亲自带队来的。在北京火车南站的出口,各地的外来务工者很多,来自大草原的姑娘们尽管是满脸的土气,因为很有秩序,便显示出她们的与众不同。
如果不是因为有人带队,这些很多是第一次来北京的姑娘是绝对不敢走进这样的小胡同,因为这与她们心中的北京距离太远。这家家政公司的培训部在崇文区里一条很小的胡同里,尽管条件不是很好,因为有人接待,就显得温馨了许多。
记者:你是第一次到北京来吗?
外来务工人员:是第一次来北京。你是蒙古族吧?我是蒙古族 反正在家呆着也没活儿干,出来闯一闯,像我们岁数还小,闯一闯,我就这么认为的。
记者:挣多少钱比较满意?
外来务工人员:他们给开多少钱,就挣多少钱呗。
记者:那你自己就没有想过 比如说我想挣五百、挣八百?
外来务工人员:没想过。
很多出来打工的农村劳动力无法在城市立足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知识,而是他们没有自己想要进入的那个领域的技能。在城市打工,技能比勇气要重要很多。
外来务工人员:在我们那儿除了种地就是种地,一般都不想干那个活儿,就是想出来看一看,了解外面,闯一闯,毕竟对自己以后前途有好处。不想再跟父母那样吧,平平淡淡地过一生,还是想出来闯一闯,反正我是那么想的。
家政公司负责人 尹顺英:到外面打工大部分都是男同志,但是从事家政工作来讲,像她们年轻的小姑娘比较适合 。像北京的市场非常大,不光是我们这个地方,估计北京别的家政公司也有这种趋势,现在从我们来讲是供不应求。
这些通过有序输出的方式进入城市劳动力市场的外来务工者,融入城市的时间之快,恐怕她们自己也没有想到。
这是一组讴歌母亲们的塑像。当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垦荒大军在亘古荒原上开垦绿洲时,垦荒者中就有一批批来自山东、河南等地的风华正茂的女性身处其中。如今她们已慢慢老去,而兵团在新的发展时期需要建设者时,又是以女性为主的大军投身其中。
去了你就尽管放心水、电、伙食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去了尽管放心,安心在那边,该工作就工作,该拾棉花就拾棉花,主要是你能把钱挣到手就行。一年大概有两个月的活儿,整个人都闲着。玉米种上管理一下就好了,就闲下来了,种麦子有一个半月就干完了,连收带种。吃完早饭七点多钟,把人安排好,组织好车来了就慢慢地上车,棉衣棉裤都带好。
李莲已经是第四年这样收拾行李,准备去新疆摘棉花了。在河南象她这样每年在8月下旬去新疆摘棉花的女性很多。本来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去新疆的哪个地方,但随着新疆石河子142团6连来招工的指导员杨生连以及农民经纪人范青华的到来,李莲确定了自己的方向。
地里其实已没有多少活了,但李莲还是习惯的在走之前做点什么。在农村,象李莲这样的中年女性除了做点农活、照顾孩子外,要想从事其他工作是很难的。去新疆摘棉花,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但是为他们外出务工提供了一条出路。因为是做季节工,很多人把她们这些到新疆摘棉花的妇女称作“棉客”。
一家人对李莲去新疆都很重视,母亲送来咸菜让李莲在路上吃。李莲和丈夫都没有出去打工,所以家里的生活显得很拮据。如果不是去新疆摘棉花,李莲是不会出去打工的,因为象她这个年龄的女性在外面很难找到工作,即使有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挣到钱。
李莲:咋会挣不着钱呢?到那儿就能挣着钱,只要去。
指导员 杨生连:你走那个单位不是我们单位,我们单位(棉花)亩产可以达到350公斤。因为今年我们搞了滴溉,就不用人浇水了,拾棉花多少钱一公斤 四毛五,全团场统一价格。
做“棉客”对这些终日守在农村过着紧日子的人们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河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李志斌:农村富余劳动力的转移,对帮助农民尽快地脱贫致富,对加速我们河南省城镇化建设,对支援的经济发展,可以说是起到了不可低估的重要的作用。这一条我们还要坚持下去。
离开家的日子到了,因为想要节省路费,这次农民经纪人范青华选择了坐汽车去新疆,这样的成本要比做火车去便宜很多。在农村劳动力转移中,成本也是阻碍农民们外出打工的一个重要因素。在河南,有关机构也曾组织妇女们去新疆摘棉花,就是因为需要交纳的一些费用,响应的人不多。预想中的人数并没有到齐,杨生连和范青华也很着急。
在另一个村里,顾梅翠还在抓紧等车的间隙为女儿把鞋洗了。顾梅翠性格外向,也去新疆摘过几年棉花,所以村里的妇女们都把她当作妇女队长看待。顾梅翠很珍惜这个能挣钱的机会。在新疆两个月的收入,对这个家庭很重要。
记者:到新疆去摘棉花,咱们这儿的人都愿意去吗?
农民 顾梅翠:有的愿意去,有的说走不了。有的有小孩,也走不了,小孩小要吃奶走不了,家里有活儿,家里要没活儿都愿意去。我们村里的大部分都去过了,一般都去过了,一年的,二年的,三年的,我年年去。这几年年年去。
记者:到那儿摘棉花的我们河南的人多吗?
农民 顾梅翠:人多,都是我们河南的。
记者:你去了这几年,数哪年挣得钱多呀?
农民 顾梅翠:前年。
记者:前年挣了多少钱?
农民 顾梅翠:挣了两千多元钱,两千九百元钱。
在农村,妇女就业的机会很少,特别是中年妇女,在劳动力市场上,女性在参与就业的过程中其实是常常处于相对不利的地位的,一方面是男女性别差异带来的劳动生产率的差异造成的,另一方面不能否认在劳动力市场上已近中年的妇女性能够进入的领域还是很少。尽管远在西域的新疆充满诱惑,但是,她们对这种农民经纪人组织的自发流动仍然充满疑虑。
农业部农业产业化领导小组副主任 丁力:我们在对待这种跨区域的流动,尤其像到新疆拾棉花这种现象,政府应该予以有序地引导。但是这个现象也告诉我们,西部也有很多的机会,像这两年有这么一个倾向,有很多劳动力,不再向三大城市京、津、唐、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也开始向中小城市。往西部流动,因为那儿有国家兴建的大型工程,总之就是我刚才说的,哪儿有产业的发展,哪儿就有农村劳动力,哪儿有就业的机会。农村劳动力就往哪个地方去。
由于很多妇女对去新疆做“棉客”心存犹豫,出发的时间比原定计划延长了许多,人数也少了十几个。尽管这样,新疆之行还是顺利上路了。
在经历了从风雨到晴朗之后,棉客车队即将驶出河南进入陕西境内。潼关自古就是联系中原和西域的交通要塞,进入潼关就象是进入了西部。一年到头很少出门的女人们这时才放心的认定自己终于离开了家,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
农民 顾梅翠:不想家,出去挣钱想家干啥?
车队进入甘肃省,便有了不同于中原地区的景色,天高云淡,离家的人也有着不同的心情。在公路上是满载西行“棉客”的汽车,8月底9月初,西行的列车上,也总是能看到这样的“棉客”,这些来自河南、湖北、山东、甘肃的中年妇女们,结伴而行。这个时节,远在西域的新疆正是金秋,而西去的列车上则是收获秋季的人们。
记者:是不是准备去摘棉花的?
女棉客:是的,是摘棉花的。
记者:那怎么没想到在家里,干点别的挣钱呢?
女棉客:在家里年龄大了打工,别人不要你,孩子也大了,能干点啥挣钱呢。也没啥技术,打工吧,岁数大了人家不要,。
由于节省路费,棉客们很多选择了汽车往新疆去,或者选择价格相对便宜的俗称“绿皮车”的普通客车。所以,在这趟特快列车上“棉客”并不多。陈洪涛作为列车长在汉口到乌鲁木齐的这条铁路线上已经跑了6年,对这个季节的客流他深有感触。
郑州铁路局客运分公司车长 陈洪涛:往西部打工的客流也比较大,主要是季节性客流。一个是9月份,10月份是到乌鲁木齐去摘棉花。石河子,那一片采棉区,去那里摘棉花。另外返城的时候,就是在12月份之前或者12月份到元月份。那边天冷之后,这边就封山了。往回赶,尤其是这段时间,列车上的客流比较大有些时候就会出现一些超员情况 大客流会超员40%到50% 去年超员是比较严重的超了60%左右,主要还是民工客流。
车队是在夜间通过嘉峪关的,自古道“西出阳关无故人”,因为夜色掩盖,也使人省去了许多联想的空间。
进入8月底9月初,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每个棉花种植连队都要这样热闹上几次,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棉客”像候鸟般来到兵团的各个角落,来帮助兵团的人们收获金秋,而他们,这些只能在家乡务农的村妇,也有机会走出家门看看外面的世界,来收获自己的期盼。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职介中心主任 孙迪:没有这一批季节工的到来,对于我们兵团大农业的发展,是有一定的影响。尽管我们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近些年购进了相当数量的采棉机,但是对完成拾花工程,不能起到主导的作用。主要还是要使用外来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解决这个问题。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石河子市142团是兵团建团较早的团场,这里曾是著名的南泥丸359旅进驻新疆的地方,这个团后来发展成为生产建设兵团系统最大的团场,曾经号称“天下第一团”。岁月变迁,昔日里风华正茂的兵团战士,已陆续走向年迈,职工队伍已慢慢进入老龄化,团场劳动力的缺乏日显突出.
新疆石河子市142团团长 张志凌:我们的土地面积很大,这是我们新疆特有的资源,土地多。但是跟我们的人口相比之下,平均耕地面积是很多的,实际耕地面积我们兵团也就是20多万亩地。人口是4万多人,人均50亩。但真正在农业第一线耕作的人,也就是4000多人。
新疆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使生产建设兵团成为国家商品棉的主产区。而科技的进步,又使得如今的生产建设兵团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棉花高产区。
142团是一个以棉花为主要农作物的团场,春夏季节,团场所有劳动力都投入到棉花种植过程中,而到了秋季收棉花时,就是团场的劳动力资源都用上也绝对不够。种植容易收获难成为困扰当地经济发展的主要问题。
新疆石河子市142团团长 张志凌:从开春到田管秋季前,这一段时间不需要更多人。但是秋季有两个半月的时间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我们团场,今年种了11万亩棉花,每人都管理100亩,但是,秋季拾花的时候10亩就要一个人。就是说原来一个人管理100亩,到拾花的时候就需要10个人,11万亩就需要11000人。这时候就需要从内地接一些季节工。每年都要接10000多人。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这些来自他乡的人们用自己辛勤的劳作,实现着自己的愿望。
李莲:第一年来不会拾,一天也就拾五六十斤。第二年是七八十斤,今年已经是第四年了,拾棉花比在家收入多。
有数据显示,每年近40万的内地“棉客”从新疆带走劳务收入达3亿五千万。3亿五千万只是这些来自异乡土地的“棉客”用辛勤带走的收获,他们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却收获了整个金秋。
汤敏:我的理想就是城市的人能够通过创业的教育,开更多小企业。而我们很多农村人起码在一开始,我们通过职业培训。能够提高他们的就业能力。到这些小企业去工作,慢慢形成一种双赢的局面。
张车伟:要为农民的流动,创造一种公平的宽松的环境,也就是说我们要尽管地拆除一些地方上的,对农民工的一些歧视性的政策规定,使农民在进入市场以前 享受到和城里人一样的待遇 。
丁力:所以我说要发展适应农民的就业岗位,就业机会,就业产业这样使农村的劳动力更多地吸收来。同时另一个方面也要使城市里的就业应该适合农村。要它过去过高的门槛拉下来,要不就形成不平等。
刘建进:城乡就业一体化,这是一个必然的趋势,必然的要求。从我们国家改革开放以来,发展的历程也可以看到劳动力市场这一块,实际上是在不断地发肓,不断地在统一。劳动力市场的统一不断地有进展。
温铁军:幸福的城市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农村各有各的不幸。它的发展的不平衡性,在农村地区表现地尤为明显。因此就要结合这个实际状况,有效地以宏观政策来带动发展严重不平衡的农村地区。能够相对来讲有重大变化。
来自内地的支边青年。与最早的359旅一起,不仅建设着新的家园。也为这里哺育着一代代新的军垦人。这里的人们来自中国的各个角落,不管你是哪里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老乡。正是一批批自愿从内地来到新疆的支边青年,用汗水和辛劳在增加和发展着新疆的绿洲,而家乡却在离他们慢慢远去。
(编导 程崇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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