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毒源地(上)
央视国际 (2005年05月31日 09:28)
一种艳丽绽放的花朵制造了一个充满罪恶和痛苦的世界,
一个远离现代文明的原始部落最终却成为了文明的牺牲品,
一位普通的中国公民深入世界毒品之源,
历时十年,跟踪拍摄,
记录罂粟部落的变迁。
主持人:首先先给大家来看几张照片,我们先看第一张,这一张照片给我们展示的是一朵开的非常艳丽的花朵,应该说无论从花瓣的样子还是从花本身的颜色来讲,不亚于我们任何一种非常名贵的牡丹、芍药,但是这种花是什么呢?这就是罂粟花,这个罂粟花种植在哪儿呢?就种植在这样的一片田野当中,大家再看在这一片田野的背景是一座茅草房子看起来很像是我国的一些南方地区的那种橄榄式结构的建筑,但这不是在我们国家。那么这位摄影师是谁呢?现在这个照片上给我们透露的只是一个人的背影,拍摄的主题看起来是一个正在收割罂粟的当地人,这就是我们今天的嘉宾,国际禁毒志愿者韩云锋先生,韩先生您好。
十年前,一位中国画家踏上了一块陌生的土地。这就是世界闻名的毒品之源――金三角,一片被称之血腥和罪恶的死亡之地。自由摄影师韩云峰,先后20次深入金三角最大的毒源区,追踪罂粟源头,记录罂粟部落的真实生活,从一个普通记者成为国际禁毒志愿者,韩云峰的人生因罂粟而改变。
走进罂粟部落(探奇者)
金三角的第一印象
主持人:您最初是怎么到达这个地区?
韩云峰:因为我本身最早去这个区域的时候,我是以一个画家的身份,因为我大学学的是美术,到那边去写生,我比较喜欢热带雨林啊,那些建筑啊,就是你刚才看的橄榄式建筑,我是第一次触及这个地方的时候是在云南省西双版纳的(勐腊)县有一个小村子叫(尚勇),我到那儿去一家傣族人跟结下了友谊,每年我都到他家那儿去写生,过一段生活自由自在的,然后有一天他们家来了一客人,是一个老挝,因为他不会讲中国话,后来我就问这个主人家,主人家跟他是亲属的关系,然后岩卖先生就是这个主人告诉我,他的家住在老挝,就是咱们经常说的金三角地区,我当时有一点紧张,我说后来我悄悄问他我说他做不做毒品,他说他们像种庄稼一样每年都要种罂粟,后来我就怎么看他也不像一个有钱人。
主持人: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大毒贩、大毒销售者?
韩云峰:对,憨厚得不得了,因为我走的时候他还给我做了好多那种用竹叶编的小饭篓,作为一个搞美术的,民间美术吧那时候收藏,我觉得非常善良,因为我们俩也没法交流,他不懂中国文化。就是我事后跟这个地方就是有不解之缘了,十多年就是一直没有停断过跟金三角腹地到里边去跟他们人接触,到那个地方拍了大量的照片和DV的资料,久而久之跟他们接触之后我发现这个地方并不像传说中那么可怕。
主持人:好像在我印象当中那个地方应该金钱、毒品、美女、枪支泛滥的一个场所,时不时有黑帮火拼什么的。
韩云峰:我觉得这个地方好像人生活也很平静,也有那种很平静的日常生活,也不是说满天飞枪子,然后遍地是血这种,但是毒品我真是看到了,你像海洛因、什么病毒这些东西确实是在某种时刻也见到过,鸦片是最常见的,鸦片的交易是公开的,那么有一个大的集市叫营盘,你可以看到有上千的人在那儿去公开地做交易。
主持人:就跟咱农贸市场买西红柿买茄子一样?
韩云峰:他还给它起一个名字叫赶烟会。
“金三角”,地跨泰国、缅甸、老挝三国边境。这里一年一度的赶烟会看似中国农村一次普通的赶集,但这里公开交易的却是毒品,在当地人看来,那只是他们的土特产。每年四月收割季节,烟农用特制弯刀小心翼翼的刮干罂粟果上的浆液,浆液自然干燥凝结而成鸦片,生活在金三角的各族人民就是带着这种自产的鸦片,在赶烟会上换取微薄的人民币或者是一百年前流通的英国货币“老盾”,这些就是他们今年唯一的经济来源。
1994年,当韩云峰第一次踏上金三角的土地,神秘、恐惧、疑惑,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但是自从结识了岩卖这些温顺憨厚的烟农,韩云峰不再有莫名的恐惧,但是新的疑惑又产生了,这个世代种植罂粟的部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富庶,看似艳丽的罂粟不仅没有带来财富,相反还在不断地加剧他们的贫穷。
贫穷的罂粟部落
韩云峰:最可怜的是那些烟农,我觉得就是说你要说家徒四壁,我认为这话说的还不够,为什么呢?家都没有四壁都没有。
主持人:比我们这儿东西多点?
韩云峰:你这儿太奢华了。我给你讲穷到什么程度就一口锅,然后一年的旱谷也就是三到四个月的口粮能吃,其他的时候就得想办法,那么他种大烟他也觉得,为什么把这个大烟理所当然当做农作物了,因为它确实是能够给他带来一点收入,然后他去买盐巴、辣子和粮食去补足他另外的生活开销。
主持人:可是您看我们知道无论是西双版纳还是柬埔寨这一代在我们过去印象当中热带地区这都很富庶啊,那感觉好像是插根筷子就能长成一个参天大树似的,随便摘点野果就能填饱肚子,怎么您说的这些人反而会能穷成这样,再有一个种大烟,我们谁都知道毒品它是暴利,怎么可能说穷到这种地步。
韩云峰:你看我跟你讲一个道理,他那个地方的是到处参天大树,然后植被和生物多样性,然后打猎,天天吃肉,然后满山的葱绿,是吧,到处是浓绿,我估计90%是不能吃的,那人还是要靠大米来填饱肚子,那么当地人对生活的要求及其简单,有盐、有辣子,有米足够了,菜他都不考虑,那种大烟的人还有一个毛病,种大烟他还懒,那么这个情况它严重破坏了他的生产力,它无法进步,那么国际封闭你,你怎么去发展,他也看到了世界这么发达,我们连个凳子都做不出来,任何一个工业品我们都做不出来,人简直就是像动物,确实是这样。
简直就是像动物,确实是这样。
主持人:最基本的最简单的这些生理功能满足了就OK?
韩云峰:因为你想想吸食鸦片最大的问题不是别的是丧智,吸食海洛因是要你命的,但是吸食鸦片是丧智,吸食完了以后你就觉得,懒的时候看看电视,完了有工资就行了,而且他没有要求,所以我觉得这个就是问题的关键,
主持人:我知道这肯定初级原料的提供者肯定不会赚太多的钱,但也不至于那么惨吧?
韩云峰:我跟你这么说,就打个比方他的平均的收入,一年就是一个人平均的收入烟农的不足西方国家一个普通的好点的工人们一天的工资。
主持人:几十美金?
韩云峰:就是这样,联合国统计的更低。
主持人:在我们中国都得算贫困地区。
韩云峰:那肯定了,他的收入钱是那么少。
“金三角”大部分烟农,一家人的年收入不到五百元人民币,更谈不上什么巨额利润,其实更致命的就是烟农中大部分人自身是吸食鸦片的,贫困败落就不足为奇,但这让韩云峰更加疑惑。两百年前,英法殖民者第一次把罂粟种撒播在这片土地,原始部落就一直以种鸦片为生,贫穷也就相伴他们了上百年,难道罂粟部落就真的自甘贫穷,他们不想改变自己命运?
烟民的山歌
韩云峰:我一直跟拍的一个小女孩,当时她17岁,现在都已经20多岁了。
主持人:她叫什么?
韩云峰:叫叶嘎。原来她是种大烟,就是带我上她姥姥家,
韩云峰:这个姥姥一边刮着烟,叼着旱烟。
主持人:刮着大烟,抽着旱烟。
韩云峰:然后唱着贩卖大烟的歌,
这个歌词大意是这样的,上山是为了采花,外出是为了讨饭,当满山的洋烟花开的时候那就是钱来了,我们非常思念那些外出去生活讨饭的亲人,你们何必要他们受累,为什么不在家种大烟。
韩云峰:就是劳动号子吧,我们讲就是说这是一种劳动号子,非常优美,但是有一点凄婉,我觉得它充满了一种滑稽,也让人们感觉到你觉得这种优美,但是给你翻译过这歌词以后你会觉得这种冲突,这种伦理道德的一种冲突,然后这种戏剧性让你只能是。
主持人:百感交集?
韩云峰:老百姓有时候跟我讲过,他说我们觉得山上的老野猪,都能过一天,我们是人,只要能够混一天过去就行了。
可悲呀,他们缺少的是外界的正常的引导,然后我觉得封闭他们不是道理,你光封闭他们,光是看管这个事情也是不行,刚才他的收入钱是那么少,同时他又有这样安逸的思想,同时他又种植吸食这个,他近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觉得很满足,
但是他所从事的这个农事,他所种的这个农作物对世界的影响太可怕了,传播泛滥艾滋病,你看每年到艾滋病日的时候,全国的媒体都在说, 但是寻根是什么?
主持人:跟毒品有很大的关系?
韩云峰:很大的关系,大多数的思想就是这样,所以我觉得毒源区它是罪恶和疾病的各种各样的问题的一个根源,那么要想禁毒,要想真正有效做,就是应该彻底地铲除罂粟。
上山是为了采花,外出是为了讨饭,当满山的洋烟花开的时候那就是钱来了,我们非常思念那些外出去生活讨饭的亲人,你们何必要受累,为什么不在家种大烟。
美丽绽放的罂粟却制造着罪恶的世界,由毒品引发的走私、艾滋病、治安等问题严重啃噬着社会肌体。联合国禁毒署统计声称:金三角是全球20%鸦片的供应源头,其中缅北山区鸦片占金三角总产量的70%左右。毗邻缅甸的中国云南地处“金三角”毒品过境的通道,中国境内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的毒品源于这里,追踪毒品之源,记录毒源区的真实状态,韩云峰意识到这是中国禁毒的根源所在。
然而就在全世界为禁除鸦片而付出各种努力的同时,在偏远的金三角,人们依然平静地生活着。韩云峰与当地人建立了良好的关系,随着拍摄的深入,他对于罂粟部落的未来有了更深的忧虑。
孩子眼中罂粟
韩云峰:收大烟的时候,这个产妇抱着自己的孩子,拿一块布兜在胸前,然后跋山涉水,两条河三道山才能到达,我走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手里还拎着两个小孩,这还有一个,我那个拍出来,兄弟们管我叫大哥,我就一直拍着,一直是跟着他们拍到他们的地里,刮烟的时候我发现的一个小孩把眼睁开的时候,无意当中那个小孩把眼睛睁开,婴儿嘛,一般的时候都是昏睡的状态,但是他睁开眼,我觉得这个角度的推算如果说孩子的主观镜头就是这么大一个罂粟,在他眼前就是充满画面的一个特写。
主持人:就是罂粟的果子。
韩云峰:他妈用那个刀划开,然后流出白色的汁液,然后变成褐色,我觉得这个画面,我说,旁边还有两个孩子,但是种大烟的时候这两个孩子拿他们爸爸手里的锄头当玩具,两个孩子稍微大一点的吵闹、哭,当然小女孩抢过来了,哥哥让着她,拿了这个锄头,他爸爸和他妈在前边撒罂粟子,他在后边翻地,他把那个当成游戏,我的感受太多了,我觉得不应该是没有人管的,这种情况不应该让他继续延续,妈妈、爸爸是意识形态各方面形成了,孩子如果继续跟着他妈妈爸爸的脚步搞这种农事的话,我觉得我们的艾滋病也解决不了,我们花多大的力气我们枪毙多少人都不会管用的,
那么我接受这一家给我的感觉我得出一个结论,我应该帮他们,没有钱我也应该去呼吁,最起码我告诉别人那个地方真实的状况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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