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和晶:好,谢谢妈妈。萌萌,平常看电视妈妈就是这样,在电视机旁边给你说,是吗?
韩羽:对。
主持人和晶:那你们平常看电视,只要有字幕的话,你就可以不用给她在旁边念,是吗?
邹朝荣:现在看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的电影要讲。
主持人和晶:对了,看电影是一件比较复杂的事。因为看电影的时候,那些人物要对话,还要有情节,还要有很多复杂的背景。
邹朝荣:我听电影,一般都是我听电影,然后我做记录。
主持人和晶:萌萌在看电影的时候,有些看不懂的她会马上问你吗?
邹朝荣:她会攒着,因为我顾不上看电影。
主持人和晶:我们可以理解萌萌跟妈妈的交流沟通就是靠唇读加写字,就这么简单,是吗?在妈妈的日记里边,这都是妈妈和萌萌写的对话,在妈妈的日记里面有很多话我印象很深,比如说她会说,可能很多孩子不会每天收到妈妈的来信,但是萌萌你会,有的时候甚至一天收到三封。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给她每天写信?
邹朝荣:每天写信,这个持续的时间比较长,只要工作上、家里头没有什么特殊情况,那就有三年、四年。
主持人和晶:三四年的时间。
邹朝荣:其实她长到15岁,很多东西都能从所有的本子里面,所有纸片中间就可以把她的那个历程对出来。
主持人和晶:对,妈妈在日记中也说过一句话就是,别的孩子的成长都是在记忆中的,可是萌萌以后长大能看到她的成长。这些本子就是她的成长,我觉得我再怎么说,可能都不如大家亲手翻一翻有感觉。累着我了,搬这么多。这些是你所有日记的多少?
邹朝荣:日记差不多是这些,还有一些是记录的其他方面的一些,不是以日记形式记录的东西,要是那样算的话,这些是三分之二。
主持人和晶:还不算家里边的那些到处都有的纸条。
邹朝荣:还有一些词、词汇,她是从字、词、句这样攒起来的,积攒的那些字词。
主持人和晶:妈妈每天要给她写一封信,跟孩子这样交流。在交流中间,我觉得她几乎什么都跟女儿说,包括我们看电视的时候,发现一些不好的消息。比如前段时间,妈妈的日记中间就为萌萌写了一个什么叫“恐怖事件”,连这个都要告诉她。你为什么会想起来给她写这样一篇东西?
邹朝荣:孩子越来越大了,你不给她讲社会上的事情,她自己会去接触,所以就通过这种方式跟她多一些交流。对社会上的一些事情,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她都有一个同步的了解。她是生活在和正常人一样的环境里面,她应该和大家保持一个信息的同步。
主持人和晶:信息的同步,就是每个人知道的她都必须得知道。
邹朝荣:她都应该知道。
主持人和晶:你也在日记中讲过,说萌萌的每一个问题都是你最好的礼物,你有没有被她的问题难倒的时候?
邹朝荣:有很为难的时候。
主持人和晶:比如说,您还记得吗?
邹朝荣:谈父爱。
主持人和晶:她问你爸爸去哪里了还是什么?
邹朝荣:也曾经问过这样的问题,就是她知道爸爸去世了。说这件事情,妈妈,同学问我这件事情,我怎么回答?我能不能告诉同学说我爸爸出差去了?我说,不能。为什么?
主持人和晶:她问你为什么。
邹朝荣:我说你愿意告诉同学,你就说我的爸爸不在了,你就这样告诉;你要是不愿意这样告诉,你可以说我的爸爸在心里面。这也涉及到一个诚信方面的问题,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没有必要去撒谎隐瞒一些什么。
主持人和晶:你是怎么跟她解释父爱的呢?
邹朝荣:这事真是……
主持人和晶:为难你。
邹朝荣:去年“三·八”,3月8日国际妇女节,她郑重提出来,妈妈,我没有父爱。
主持人和晶:她跟你抗议吗?
邹朝荣:她就这样说,我没有父爱。到3月9日,我就给她写了一封信。我们把它找出来,有点儿伤感。萌萌,你知道不知道,父爱常常是透过具体的事情反映出来的,并不是简单到了有了父亲就有父爱。父爱是一座山,父爱是一棵树,父爱是一座桥,父爱是一把伞。想一想,咱们自己难道就不能变成一座沟通的桥吗?不能变成遮风挡雨的伞吗?我看咱们还可以成为好多呢。萌萌,只有心中美好才能感受到美好。谢谢大家。
主持人和晶:然后在这个日记的后面呢,就是萌萌回给妈妈的一段话。萌萌,这个你自己来念,好吗?
韩羽:我知道了,谢谢妈妈。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不像镜子里的人。虽然我成长在单亲家庭里,但在别人看来,我是一个生活幸福、身体健康、态度积极、精神饱满、精力旺盛、自信、自尊、自爱、自强、好奇心强的人。妈妈,你的几句反问写得太好了。我觉得咱们自己是一座稳重的山,能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能成为一座沟通的桥,而且能成为好多好多呢。妈妈,你的爱不但是母亲的爱,而且是父亲的爱。
主持人和晶:谢谢萌萌。你把这个道理这样讲给她,你花了多长时间写这封信?
邹朝荣:一个晚上。
主持人和晶:一个晚上没睡觉?
邹朝荣:不是的,半夜。
主持人和晶:你每天跟孩子相处要多长时间?
邹朝荣:跟孩子这种纯粹的交流,语言上的交流,每天能保证在15分钟到20分钟。所以就是写一封信,一般写信需要占一个小时左右。我一般是早晨四点半起床。
主持人和晶:每天都是这样,不间断?
邹朝荣:几乎。
主持人和晶:在你们有了这样的笔谈和唇读的沟通以后,有了这样的方法以后,你觉得对于萌萌在成长的过程当中,你的这些能力还够用吗?
邹朝荣:所以我得使劲学习。
主持人和晶:你每天下了班以后去跟朋友们玩吗?
邹朝荣:几乎是没有。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用在孩子身上了,除了工作就是孩子。
主持人和晶:我问一个问题可能比较残酷,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假设,萌萌不是一个先天失聪的孩子,她的父亲没有在她小的时候就病逝,你还会像今天这样,每天花一定的时间跟她相处吗?
邹朝荣:可能就会像很多家长一样,自己干自己的事,把她撂在一边。
主持人和晶:就不管她了?
邹朝荣:管的时候少,觉得反正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而我现在所有的努力,只是在追求让她能够成为一个正常孩子。就是做一个普通的人,老会这样去说,希望我的孩子能成为一个自己快乐,也能给别人带来快乐的普通的人。因为确实是这样,她一直在追求的,是别的孩子天生就具有的一种能力。
主持人和晶:这个是不是就是你日记上写的,“我们只有比别人做得更多,才能获得跟别人一样的东西”?
邹朝荣:是的。
主持人和晶:萌萌的先天失聪这个问题是不是让你跟她的相处中间完全改变了做母亲的那种生活?
邹朝荣:对,可以说她改变了我的一辈子。
主持人和晶:萌萌把你的一辈子都改变了。
邹朝荣:但是我很感谢她。如果要是没有我爱人的早逝,没有我孩子的残疾,我可能会像大多数人一样,平平淡淡、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地去过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