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族2005-28期
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
系列节目《寻找铁骑兵》 第二集
播出时间：2005年8月2日凌晨2：44
编导：超克
| |
【解说词】
1937年“七·七”事变之后，日本帝国主义在内蒙古地区进行了残酷的殖民统治，激起了各民族爱国群众的强烈反抗，八路军120师一个支队在李井泉，姚喆的率领下，挺进内蒙古西部的大青山，开辟了抗日根据地，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各族民众奋起反抗日寇，大草原上，到处都有抗日武装与日寇浴血厮杀。这时，共产国际派来了乌勒吉敖喜尔和关保扎布，他们打入伪蒙古军第九师，逐步晋升为第九师师长，参谋长等要职，并在各级军官中培养骨干，逐渐掌握了这支军队。为了加强策反工作，上级又派来了中共党员毕力格巴特尔，加强了与八路军大青山抗日根据地和中国共产党的联系，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武装起义的准备工作秘密地进行着。
经过一番周折，我们摄制组在师长乌勒吉敖喜尔的儿子布日诺的带领下，终于找到了当时的起义策源地之一，六合营。
【主持人】
听说我们在寻找四师的老兵，远在呼伦贝尔的一个老战士武能图，要来呼和浩特市和我们见面。都八十六岁高龄了，而且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医生和家人再三劝阻，老人是非要来。他要亲自带我们到四师起义的地方。为此死而无怨。老战士的这种精神让我们感动。在我们出发之前，在他儿子的陪同下，老人和我们摄制组会合了。
【解说词】
六十年前，乌恩图是伪蒙古军防卫六师警卫排的少尉排长，当年这个师驻扎在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的百灵庙镇附近，1945年8月初，这个师和乌勒吉敖喜尔率领的第九师一同举行了抗日武装起义。
今天，乌恩图老人带领我们去寻找当年的起义故地，他是如今为数不多的起义亲历者之一。
【同期】
主持人焦建成：咱们正好往百灵庙走呢，要去达茂旗，像这些地方您过去都在那里战斗过。工作过，生活过是吧。有多少年没去那了达茂旗。从1971年到2003年都没有去过了。
【解说词】
百灵庙镇，是因为一座同名的百灵庙而得名，它位于呼和浩特以北一百多公里处，是一个战略要地，早在1936年2月，这里就发生过乌兰夫等领导的百灵庙武装起义，这也是内蒙古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打响的武装抗日的第一枪。
【主持人】
我们在乌恩图老人的引导下来到了百灵庙，这里还有他的几个老战友，我们相约要一起到当年策划武装起义的现场。
【解说词】
在百灵庙镇以北几公里的地方，我们找到了一个废弃多年的城堡要塞，这里是六十年前乌恩图所在的伪蒙古军防卫六师驻地，再往北十几公里就是日军警备队的特务机关的驻地。和我们一同寻找起义老兵的阿拉木萨，他的父亲关保扎布当年在防卫六师任参谋长。在防卫六师期间，关保扎布同乌恩图等一大批爱国进步青年军官一起秘密准备武装起义。
今天，乌恩图老人带着我们寻访故地，尘封已久的记忆在这里又一次展开。
【同期】
武能图（内蒙古公安部队政治部宣教科助理、内蒙古伊敏牧场副场长）：这是战壕。
焦建成：城墙里边还有战壕。
武能图：里面外面都有战壕。
焦：都有战壕，这城墙不小呢。
武能图：相当于师部，蒙政府都在这里，家属，办公都在这里头。
焦： 我看到了，我在地图上已经找着这口井了，这个井，就是这个，方向应该是这样的。
阿拉木萨：就在这嘛，这不就是墙嘛。
焦：这就是墙，这不是井吗？这是井，现在还护着呢，还好着呢。
打开一下，我们看一看，小心点。
武能图：七十多年了，还真有水呢。
焦：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这个井是当时咱们部队现挖的井吗？
武能图：不是。
焦：之前就有。
武能图：之前就有，蒙政府先挖的。
焦：蒙政府一直在这驻着呢，部队后来进来了。
武能图：后来进来了，我们是1944年五月份建的。
【解说词】
六十年前，在这个十几平方公里的城堡要塞中，不仅驻守着伪蒙古军防卫六师，而且还有当时伪乌兰察布盟政府机关，因此，这里是一座军政一体的防卫要塞。
日军在这里设置这样一个要塞的目的是利用伪蒙古军的力量来向北防御苏联和蒙古人民共和国，在蒙古人民共和国和呼和浩特之间设置一道屏障，因此，这里的战略位置就显得十分重要。在要塞附近，日军还驻有警备队和特务机关，目的是为了监控防卫六师。
从这里向南几十公里的小村六合营驻守着乌勒吉敖喜尔师长的第九师，向西几十公里是八路军大青山抗日根据地。防卫六师参谋长关保扎布和六合营九师师长乌勒吉敖喜尔以及大青山抗日根据地这三者之间频繁联络，密谋起义，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布局。
1945年春天，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在望，抗日战争也进入了向日寇大反攻的阶段，起义迫在眉睫，乌师长和关参谋长研究布置了起义的步骤，以及起义之后两支部队向一起会师的计划。箭已在弦，弓已张满，那么起义时机什么时候到来呢？
【同期】
焦：我看到这三个墙，这是房子，两间房子嘛。
武能图：那是房子，对呀，这个宿舍有门卫值班室。
焦：这是一道发白的城墙，这一道墙，那一道墙。
武能图：对，值班室，这个是食堂，我们排的食堂，宿舍，这边这个房子都是仓库，这是咱们师部的仓库。办公室在后面，后面这些都是办公室。他爸就在那个参谋长的办公室，最西面是个电台，另外这都是炮台。西南角，西北角都有炮台。
【解说词】
听说老战友那顺乌力吉病重住在百灵庙的医院里，乌恩图立刻前往探望。
【同期】
焦：现在不是年轻战士了，现在已经是老战士了，老战士动作要放缓。
武能图：我们大家都来看你了。
焦：你自己保重。好好休息。像您这漂亮的胡子一样，您要长寿，好吧。
【解说词】
那顺乌力吉也和乌恩图一样是起义的亲历者，遥想当年，他也曾是横刀立马，威震敌胆的勇士。在那烽火连天的年代，他们一同起义，挥刀斩杀日本侵略军，残酷的战争中，他们曾身负重伤。静躺在家乡的草原上，望着战友远去的身影，那种失落与孤独的心情就像大草原一样空旷。如今，年事已高重病缠身的勇士，虽然身卧病榻，但心中却扣响着惊雷般的马蹄声，耳畔也回响着战马的嘶鸣。多么想再一次跨上骏马，去追回遥远的过去，和战友们一起并肩同行啊。
那顺乌力吉
解放军内蒙古骑兵第四师老战士
2005年7月15日因病去世 享年85岁
【解说词】
起义前面临重重危险，虽然一切准备早已就绪，但是寻找和把握时机成为起义成败的关键。1945年春夏的日子，对这支起义部队来说，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同期】
乌日金（解放军内蒙古骑兵第四师连指导员、内蒙古西苏旗武装部部长）：日本侵略中国嘛，是杀人掠夺，广大人民群众接受爱国思想，抗日思想，这些人的情绪里边培养了、掌握了这个军队。
【解说词】
此时，日军从九师和防卫六师官兵的情绪和举动上察觉到一些异常，但全中国的抗战形势让他们顾此失彼，于是他们将部队龟缩起来，加强了自身的防卫。为了阻止八路军的攻势，日军也增派蒙古军去攻打八路军。
【同期】
义都合西格：
日本人派蒙古军去打八路军，这个我们当时也争论了，我们当时坚决反对去打中国共产党和八路军，怎么办？起义！起义以后，我们就跟八路军联合起来打日本鬼子。完了以后中国共产党的答复、第三国际的答复，不行，还得等。
义都合西格：等。我们当时都快疯了，等不及了。
【解说词】
虽然整个抗日战争的形势向着有利于我方发展，但在局部地区还处于敌强我弱，因此，乌勒吉敖喜尔提出的起义没有得到同意。
【同期】
义都合西格：乌力吉敖喜尔到大青山找李井泉、杨植霖他们，我们要起义。回来以后，跟毕力格巴特尔说了，现在还不到时候。
【解说词】
1945年5月8日，德国法西斯投降了。在盟军的打击下，日本侵略军在太平洋和东南亚战场上节节败退，不久，苏联军队也开始在中蒙、中苏边境大量集结，准备进攻中国境内的日军，作为法西斯轴心国之一的日本摇摇欲坠。
【同期】
义都合西格：这时候又提出来，我们马上动手，具体方案都提出来了，东部、西部，乌力吉敖喜尔又派了耶希扎拉森到东部去联系，5月份就派了，结果西部大青山说秋天吧，不是有暗号嘛，秋天吧，现在不能动。
【解说词】
八路军大青山抗日根据地和乌勒吉敖喜尔约定的暗号是“你们借的牛现在不要还，等到了秋天再还”，意思是要乌勒吉敖喜尔等到秋天的时候再举行起义。
1945年8月初，乌勒吉敖喜尔得知苏联军队和蒙古人民共和国军队已经在中蒙、中苏边界集结完毕，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进攻。又有情报说，有些伪蒙古军上层人物已经秘密地与国民党军队联系。乌师长觉得时机已到，不能再等了。他立即与毕力格巴特尔确定了起义时间、步骤，并再次派人去八路军大青山抗日根据地联系。
1945年8月，时局瞬息万变，日军见大势已去，便命令六合营的伪蒙古军第九师向呼和浩特方向撤退，8月4日乌勒吉敖喜尔在武川县六合营召集了骨干军官开会，宣布了起义的决定。就在这时，他接到了驻扎在十几公里外的百灵庙防卫六师的报告。报告说，日军命令防卫六师炸毁百灵庙的一切军事设施，然后撤往呼和浩特。乌勒吉敖喜尔当即命令他们：“消灭日军，然后迅速向六合营方向靠拢”与此同时，乌师长又派出了一个先遣连，火速赶往乌兰花镇，他准备起义后把部队拉到那里。等待八路军前来接收并对部队进行整编。
【解说词】
这时，百灵庙镇防卫六师的驻地一片混乱，伪乌兰察布盟政府机关的房屋早已人去楼空，到处是纸片和灰烬。在这个军政一体的防卫要塞内只剩下了伪蒙古军防卫六师的官兵、军官家属和日本教官，而十几公里外的日本警备队和特务机关仍然驻守在原地。这时日军教官命令防卫六师炸毁武器弹药库等一切军事设施。此时，乌恩图等人已经接到乌勒吉敖喜尔师长的命令，他们立即布置了行动，一面派人监视日军警备队的动向，一面着手做长途行军和作战准备，并谎称跟随日军一道向呼和浩特方向撤退。这时乌恩图的警卫排承担了一个重要的任务。
【同期】
武能图：警卫排你们的任务是把日本教官的房子包围，把他的通讯设施破坏，教官出来走走他就发现了。
焦：发现了。
武能图：那个准备和这个准备不一样，往大车上，骆驼上都准备着带着枪炮，步枪呀子弹，那教官说：“拿下来”不要武器，不带武器。那不行，那当兵的。有点发觉了，完了，下午宝尼奥就找我，赶紧动手，他也回去，晚上吃完了就回去，回去就暴动。
【解说词】
傍晚，乌恩图趁日军教官吃饭之机，带领警卫排将他们包围，日军教官负隅顽抗，双方进行激烈的枪战。
【同期】
武能图：我说，赶紧放手榴弹。
完了听动静，没什么动静了，没动静了还不行又有放了一共十多个手榴弹。
【解说词】
消灭了日军教官之后，乌恩图、宝尼奥等人向全体官兵宣布去参加乌勒吉敖喜尔师长的起义，然后他们尽可能多地带上了武器装备辎重和军官家属，连夜沿着山路向乌勒吉敖喜尔的九师驻地六合营进发。这时，乌恩图又承担起重任，他带领一队人马、机关枪、迫击炮等重武器留守在原地，以防止十几公里外日军警备队的追击。由于乌恩图他们事先就切断了日军教官和警备队的联系，因此，警备队搞不清这里发生了什么情况而没有采取行动。当大部队开拔两个小时之后，乌恩图也撤消了警戒，上马直奔六合营。
【解说词】
百灵庙防卫六师的行动开始后第三天，六合营的行动也开始了，谋略在胸的乌勒吉敖喜尔对日本军官声称向南撤往呼和浩特，但却带着部队，一路向北开向乌兰花。日本军官问为什么朝相反的方向走，乌师长说要去和苏联军队打游击。当部队开到了乌兰花镇，与防卫六师官兵会合时，日本军官才发现上了当，于是，就在这个院子里发生了惊险的一幕。
【同期】
焦：当时您知道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吗。他有很多房子是吧。
布日诺：是有很多的房子，我们住的是一个大院里边套的一个小院，这座城市跟你们当时所在的地方已经面目全非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当时的遗迹可寻了。就完全凭感觉去找了。因为当时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这是当时师部的所在地，临时设的。
布日诺：再往北走。
布日诺：前面不是有树嘛，干树，再往北前走，我记得好像这个，就这个位置。
布日诺：起义部队，正好从六合营子那边过来，也进到这乌兰花镇来，那时候我父亲，就是骑着马，和他们的骨干们一起，正好进大院的时候，就发生的事情，我也正好要往回走，刚迈出那个圈马的那个院门，从那一迈出来突然就枪响了，枪响了当时也不知道怕不怕，枪响了就热闹了好玩了，完了就跑过去， 就听他们讲，小哈斯，就是我父亲的警卫员比我大个六七岁，他当时大概十八岁，我虚岁十一了，他大概十八岁。我父亲讲，他说什么呢？日本教官要掏枪，哈斯就很快就把枪抽出来了，抽出来的时候，这个日本教官就把他的枪给抓住了，枪管抓了。哈斯很机灵，一下子就从这个下边。
焦：就是顺着他的这个劲就堵到日本教官的下腹了？
布日诺：下腹以后他就勾了枪了，那是20响的驳壳枪嘛，打了多少子弹我就搞不清了。
焦：这就是即将起义前夕发生的事？
阿拉木萨：已经起义了。
焦：准备起义了，已经进到指挥部大院了。
焦：当时对日本教官处理，当时杀了几个人？
布日诺：一个。而且这个日本教官还不是九师的，是直辖骑兵队的。
阿拉木萨：挺进队的那个，很反动。
布日诺：九师的两个日本教官就抓起来了。
【解说词】
在解决掉日本军官之后，从百灵庙方向赶来的防卫六师也到了乌兰花，与乌勒吉敖喜尔带领的第九师会合了。这时，乌师长向全体参加起义的官兵宣布正式起义。
那么乌师长为什么要选择乌兰花作为起义后的第一个落脚点呢？为什么不在驻扎了多年的六合营继续驻扎呢？因为六合营是呼和浩特的北大门，是苏联军队进军的必经之路。此时部队刚刚起义，所有装备都是日伪的，如遇到苏军，难免会发生误会。另一方面，乌兰花远离国民党军队，镇的四周都有土围墙，即便是日伪残余或国民党军队来进攻，也容易防守。而且，乌兰花又是伪蒙古军的粮草基地，在这里驻扎不必为粮草发愁。
起义部队除了迫击炮连、榴弹炮连等兵种之外，大部分都是骑兵，共计两千多人。1945年8月10日，这支部队正式举起了内蒙古人民革命军的义旗，史称“8·10”起义。
从1936年开始，乌勒吉敖喜尔受共产国际和中国共产党的指派潜入伪蒙古军，带着“掌握军队，武装起义”的任务展开了艰苦的工作。他和战友关保扎布、毕力格巴特尔等人一道用九年的时间，渐渐掌握了伪蒙古军第九师和防卫六师等部队，终于在抗日战争即将胜利的时候，成功举行了武装起义，在内蒙古抗日战争的历史上书写了英勇传奇的一章。
【同期】
乌日金：其实这个起义，7号就开始了，7号就杀日本人了，8月就已经动员好了，但是，为什么按8·10算呢？因为是从六合营转移到乌兰花。部队到那里之后就宣布起义。乌勒吉敖喜尔正式宣布起义，部队的番号就是内蒙古人民解放军第一师。乌兰花立了个红旗。
【同期】
白拉都格其（内蒙古近现代史研究所教授）：这个意义是相当重大的，这在整个中国的抗战史上也还是有它的突出特点。
焦：对整个抗日的形势起着很重要的作用。
白拉都格其：至少在整个内蒙古地区，应该说影响是非常大，可以讲是一种震撼吧。
赛杭（内蒙古近现代史研究所教授）：另外一定要注意的一点就是，这两次起义。直接导致两支抗日起义武装成为了蒙古民族解放运动的中坚力量，正是以这些骑兵为主干，建立起了一支民族武装，为内蒙古的解放运动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解说词】
武能图与我们一同寻找故地，此行他见到了分别多年的老战友，故地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但是，他们的故事远没有结束，起义成功之后，他们经历了出乎人们意料的事情，这件事，对他们的影响是巨大而长久的。到现在为止，他们对这件事的情感也是十分复杂的。那么，起义成功之后，他们又经历了什么事呢？
下期预告
起义成功了，抗日战争胜利了，两种势力仍在对抗，起义军也面临着光明与黑暗的选择。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将被缴械，并被带往遥远的异国他乡。
责编：郭翠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