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这是梯子车,梯梯可以爬到楼上去。”5岁的浩浩终于动手在一堆玩具中拿了一个云梯车。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身为警察的蒋红玲却还是感动不已,因为浩浩抗拒的心理开始有了松动。
蒋红玲也是一名高级心理咨询师,这两天,她的身份是“全国团组织12355赴川抗震救灾心理咨询师服务团”的志愿者。浩浩就是她开展心理援助的一个典型个案。
专家预测,大灾之后,30%的人心理创伤将持续几十年,如何及时有效地为他们提供心理辅助,十分必要。汶川大地震发生后,团中央陆续从各地组派由专家和专业工作者组成的心理援助团。截至目前,他们已在绵阳、绵竹、都江堰、彭州等地的受灾群众安置点工作了近一周时间。
应对这么大的灾难 谁都没有经验
首都医科大学教授杨凤池、中国林业大学老师朱建军……这一行人从北京到成都,一路上碰到了很多志愿者自发组织的心理辅导团队赶往灾区。这些心理学界的专家级人物一路受到很多关注,民间团体人士认出他们后便纷纷请教到灾区后应该如何开展工作。
2004年,黑龙江省沙栏镇沙栏小学105名学生在洪水中不幸遇难,家长们痛不欲生。当时,杨凤池第一次以个人身份介入,对学生家长进行心理辅导。心理治疗遂引起红十字会的重视,杨凤池也成为中国红十字会救援专家委员会委员。
杨凤池介绍,一般来说,在灾后的72小时内,对人的心理属于强烈冲击期,常表现为木僵状态;随后进入防御期,表现为否定、愤怒。越早介入,人们的心灵所受到的打击和创伤就会越少,因此“心理救援应该与生命救援同时展开”。
尽管做了充分的准备,对于这次特大地震灾难后的心理援助,专家们还是表示:“谁都没有经验。”杨凤池向团员们提出:“我们要做专业性的、实在的帮助,要起示范作用。”
5月21日上午,与先期抵达的唐山和重庆的心理志愿者们进行交流和沟通后,心理专家开始进入绵阳九洲体育馆展开工作。情况与预想的并不完全一致。
九洲体育馆安置了近两万名受灾群众,先前尽管已有心理辅导人员介入,但需要心理辅导的受灾者目标并不明确。
“在目标不明确、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心理援助不如不做。”朱建军老师坦言,有的志愿者因为缺乏专业知识,在进帐篷沟通时,容易引起对方的反感,发生过被赶出来的情况,这样反而会让受灾群众形成“二次心理障碍”,造成新的心理伤害。
这些一流专家第一天在经过长达4个小时的调查、排查后认为,在灾民安置点,干预方式难以控制,难以把握,结构化组织难以建立。杨凤池、朱建军等人果断决定,在这样的场景下,不要冒昧地去探寻受灾者心灵最柔软的部分,要紧的不是让志愿者做心理咨询,而是心理专家首先学做志愿者,通过很自然的服务方式,发现和接近需要心理救助的个体,逐步介入他们的内心世界,而不要好心办坏事。
看似平静的人群中需要关注的人很多
“你们这个帐篷住了多少人”,“你们要注意卫生、注意清洁”,“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向上面反映的”……
5月22日,中国传媒大学团委书记、教育心理学专业的孙靖,与重庆12355服务团一名成员一起走进帐篷,询问受灾群众的情况。
专家组、大学生志愿者被分成4组,从九洲体育馆的东南西北4个门,以聊天的形式顺时针排查,不轻易深度介入。
经过一天的努力,专家组得出结论:“这里看似平静,实则需要关注的人很多,需要心理疏导的人也很多。”
——一名连续在灾区采访的记者,受到惊吓,出现明显的强迫症:头晕、头皮发麻、肩部肌肉非常僵硬、晚上老是不停地洗衣服。
——一名消防部队的战士在北川参加救援,而他的家距离救援地骑车不足5分钟路程,却没有来得及去救被埋在废墟里的母亲。他现在每天沉默不语,“像一座铜像一样”。
在杨凤池看来,参加救援的官兵尽管心理素质过硬,但还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心理反应。有的表现为明显的焦虑,有的经常有灾难现场画面在脑海闪回,有的见到菜里有肉就有生理反应。心理干预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