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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TO与中国企业竞争力(下)


  张维迎:我们几位老总都做了非常精彩的演讲,下面我想把题目集中一点,我们再单个地问一些问题。然后还有一些观众有问题。我想是不是可以集中在这几个角度:一个是关于政府的问题;第二个关于人才和管理的问题;还有就是关于企业的战略问题。我们大家可以提问爱立信的张总。

  张醒生:爱立信在去年(2001)年初,由于2000年的种种原因,我们的手机出现了亏损。在企业亏损、出现了库存(积压)的情况下,可能很多企业适时的反应就会:一者把它清货,低价倾销,把这个市场给搅乱;第二者,你要进行价值链的分析,看一看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情况)。爱立信在去年手机出现了巨额亏损之后,进行了价值链的战略分析。我们分析到,由于中国这个本土市场,在改革开放二十年之后,已经具备了一个完整的supply chain-供应链体系,我们可以非常容易地在中国寻求到五年前不敢想象的所有的元器件、材料、供应服务商,包括像丁总他们这样的,具有国外经历的服务商。为什么我们还要把高人工、高消耗的工厂放在美国、英国、欧洲,我们很自然就做出了一个决策,把我们的生产线进行调整,这样的话我们把我们的生产能力外包,转移到中国来。事实上这就给中国的企业带来了一个很好的商机。爱立信宣布完这个计划以后,当时我记得去年(2001)这个时候,也许还晚几天,整个中国媒体是一片喧嚣,这个词不太好,一片声讨,也不对,反正是非常地热闹,讲爱立信退出了手机行业,实际上爱立信没有退出手机行业,爱立信在国际一体化的大思路上进行了一次战略的重整,把自己不再具有竞争力的环节抠出来,交给专业人士,它更有竞争力,帮我们来制造,以最低的成本提供给我同样的产品。这样间接地,直接地就提高了我们的竞争力。经过一段时间沉寂之后,大家看到爱立信回来了,没有退出。

  张维迎:不允许做广告。

  张醒生:当企业领导人往往有一个麻烦,时不时想为企业做广告。这是一个职业经理人的习惯。

  张维迎:张总刚才讲到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一个企业究竟干什么,特别它的专业化与市场竞争有很大关系,如果市场竞争不充分的话,那么多元化、干什么都可以,没有问题。但如果竞争非常激烈,那么专业化就变得非常重要了,因为你只能集中在某一方面创造出优势,你不可能在所有方面都创造出优势。一会儿刘总还可以谈谈,像他(的企业是)一个多元化的企业。我想为什么中国的好多企业搞多元化,重要的原因,与中国的竞争不充分有关系,每一个行业都没有品牌,所以你干什么都行。我想这和中国的学者可能也差不多,中国的学者也是多元化的,什么问题都可以谈的,为什么?就是每一个领域都没有专家,没有权威,所以你谈两句就成为专家,就是权威。

  但是未来这个就越来越难了,一种知识的积累,就像企业的竞争力积累一样,你只有集中于某一个方面,你才能在这方面最有竞争力,成为专家。所以一会你可以谈谈,人家连手机那么小的环节都抠出去让别人制造,只管设计和销售。

  刘晓光:我觉得作为企业来讲,我想讲一个什么问题呢?中国企业很冤枉,谁愿意多元化,谁不知道一元化好,谁不知道几元化好,这是企业竞争力的一个核心表现。如果一个企业你什么都会,我说你什么都不会。当然我也研究过,像美国GE(通用公司),它是多元化的。

  张维迎:你怎么可以把你和GE(通用公司)相提并论呢?

  刘晓光:跟GE(通用公司)来比,我们肯定是小儿科了,但是,GE金融、GE电器、GE租赁,它也是多元化的东西。我们研究它以后,发现什么问题呢?它的每一元都很“圆”,我们的每一元不太“圆”,所以我们想,下一步我们可能也要筛选我们的行业,从6个行业变成3个行业,变成4个行业,或变成2个行业,打造出我们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张维迎:你刚才讲的GE(通用公司),我们觉得我们中国经常为多元化辩护的时候,就用GE(通用公司)的例子。我觉得GE(通用公司)是不可复制的,至少我想相当一部分企业没有办法复制GE(通用公司)。另外GE(通用公司)它是一百年,整个它内部的系统都到了相当成熟的阶段。就是美国大部分企业也不敢拿GE(通用公司)来做辩护。但是另外我们看到,GE(通用公司)其实过去多元化比这个厉害得多,它也是在Jack Welch(杰克.韦尔奇)上去之后大量地裁掉,它原来几乎所有行业都跨,最后集中在11个系统。同时我想GE(通用公司)有一个观念特别是重要,就是Jack Welch(杰克.韦尔奇)讲一个哲学:不是赚钱的事就是应该做的。中国的好多企业只要能赚钱,说我那还有个饭馆,还不亏本,至少能发出工资,那就呆着吧;或者有另外一个小的产品,有个修鞋铺,也能赚钱,那就干吧。

  就是说赚钱不是你干的理由,只有你比别人能赚更多的钱的时候,才是你干的理由。所以Jack Welch(杰克.韦尔奇)刚上去后卖掉的好几个企业,全部是赚钱的。最近我们国内王石先生做的万科(公司),万科(公司)有一个万科和(一个)万家,万家也是很赚钱的,而且在广东已经做到零售业第一名了,但是他仍然把它卖掉了。有时候你可能要忍痛割爱,你不放弃一部分,你就得不到另外一部分,这可能是中国所有企业都面临的。

  刘晓光:但是我问你一下,你说的这套理论我们今天就要做吗?

  张维迎:我对你们的盈亏是不承担责任的,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做我不管。

  刘晓光:我问你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中国现在市场化的环境还没有到达这一步,我可能不能这样做。另外比如我刚才一直讲我的理论,一边是加强管理,规范化,一边抢占资源,赚钱。如果在不规范的市场情况下,我天天在管理,那资源没了,我肯定先做这件事去了:抢资源,抢市场,赚钱,然后回头过来我再管理,对吧。

  张维迎:当然,比如政府的好处,你能要当然要了。我的意思就是说,做企业有一个vision(远见)很重要,不能由于眼前的诱惑,使得自己去陶醉。我不是说你,好多的企业存在这个问题,因为大家都说:人不思进取的时候,恰恰因为他有优越性。我想对于企业来讲,居安思危可能还是对的。当然像你这样的大块头,我刚才说中国(企业)现有的竞争优势三到五年,我估计你闹个七到八年也没问题,所以慢慢来。

  丁健:我替刘总辩护一下。刘总是我的房东,我喝的水、住的房子都和他有关系。其实在国外来看,之所以有一个单元化、一元化的趋势,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国外股东有选择权。在现在管理理论里,等于说它的股东可以分散它的风险。而对于他一个单一股东来讲,他没有这种选择,所以他有的时候的的确确会出现这种风险分散的需求。所以我认为让刘总太为难了,去逼他也不好。你可以把他看成投资公司。

  张维迎:所以在国外,经理人是喜欢多元化的,但是股东对他有一个很强的约束,使得他没有办法太无相关地多元化。但是在中国经理人要想多元化,股东也没有多大的约束,所以更容易多元化,是不是这样。

  刘晓光:我们现在面临的市场,不是说一元化、专业化就能赚到钱的问题。环境就这样,我们没有办法。我们为了回报股东,为了达到净资产收益率10%,肯定要做一些多元化的事情。

  张维迎:下面我们再谈一下企业的人才问题。在座的几位都很有特色。陈总,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海航是国内第一个在航空业飞行员市场上拉开竞争架式的。计划经济下,航空员都是国家出钱培养,要花几百万元,培养出来以后,工资很低,每月可能1000多块钱。据说海航当时就用一万块钱招了一个航空员,所以使得很多其它的(航空公司),比如国航的飞行员蠢蠢欲动。最后国家作了一个规定,如果任何航空员跳槽,没有得到政府有关部门批准的话,就吊销你的驾照,那就没法跳了,是不是这样。

  陈峰:这个故事大致梗概有点像,但是很多细节细分起来还有很多区别。

  当时,实际上中国飞行员的价值,是远远背离他的培训价值和国际价值,背离太多。久而久之,实际上是害了这个行业。因为飞行员有风险,而且培养的时间又长,拿那么低的工资是不应该的,而且(他的)责任也很大。一个飞行员架驶一架737,一架飞机就四个亿,还有100多名旅客,都在他的驾驶杆上,责任重如泰山。在这种情况下,你给他那么低的待遇,短时间可以,长时间不行的,已经就有危机了。

  我们只不过当了一个改革的先锋,我们率先把他的价值向国际社会拉动了一点。我就拿旗子幌了一下,这样全行业的飞行员都感谢我,因为由于我的带动,他们待遇都上来了。

  现在的情况大为好转,因为确实民航局有要求,实行执照制度,你如果没有经过批准,不是民航局批准,(而是)两个单位如果没商量好,有人一告你:说没经过我,他把人拉走了,执照给你吊销。所以互相之间还没有进入市场流动。这个我看迟早都会进入市场流动,这也可能是中国民航的一个进步。

  张维迎:还有像刘总,大家非常关心的一个问题,就是说中国的私营企业家族化管理是非常浓的。原因就是与中国整个信任环境有关,就是从市场上招来一个人,你能不能信赖他。所以职业经理人不光是一个能力问题,还有一个职业道德问题。找有能力的人相对容易,但是找值得信赖的人,相对就比较困难。这给民营企业带来非常大的发展的约束。我不知道刘总在这方面有些什么措施,或者有什么想法想告诉大家?

  刘永行:关于我们企业发展过程中人才的问题,经历了几个阶段,1991年我提出了要把我们企业管理转变为管理企业,就是办一个一个的公司,这时候人才就是至关重要的,怎么找人呢?那么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挖人,挖人到哪里去挖?两个渠道,一个是外资企业(的)厂长、经理,第二个是国营企业厂长、经理。外资企业我们试着谈了一下,不行,(他)根本瞧不起你,他牛得很。外资企业经营非常好,待遇也高得不得了,你高价把他挖来,那么我们的厂长经理怎么整合,这是个整合的问题。那么第二个问题是,你既然高薪把他挖过来。那么其他人是不是以更高的薪水可以把他挖走呢?

  所以说从外资企业挖人行不通,至少那个时候行不通。所以我们放弃了从外资企业挖人。那么我们又试着从国营饲料企业挖人,我们跟几个厂长经理一谈,他们都告诉我,他会怎么做,我一看跟我们做的是完全相反的。这是按照计划经济那套体系做的,我们是按市场机制来配制的,所以行不通。这时候既要高速发展又要大量吸引人才,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但是我们想一想,走得通,有办法,什么办法?就是我们找通用人才。通用人才大量存在,所以我们就面向国营企业招聘生产经理、销售经理,他是一个通用型的人才,但是他不是专才,饲料行业一点都不懂,但恰恰就成就了我们。

  他不懂怎么办,不懂销售我给你销售经理,不懂生产我给你生产经理,不懂技术我给你技术经理。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他是拼命地学习,他要合格,他要让自己成长起来,而我们一切都可以给他,我们告诉他怎么做。所以在成长过程中,在动态的过程中我们解决了人才问题。但是到了1998年以后,情况发生了变化。一个是我们所有饲料厂建完了,我们从游击队发展成了正规军,第二个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我们必须要(进行)精细化管理、规范化管理,我们必须要引进计算机管理。另一方面就是,外资企业也不是那么牛了,我们这个行业的外资企业现在不牛了,他们很怕民营企业,很多都退出去了。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情况发生了变化。以前是我们的文化的包容性不够,不敢包容外资企业和国营企业的厂长经理。这个时候,我们的人才观念发生了转变,我们应该引进外来的新鲜血液,包括外资企业和国营企业的厂长经理,把他们现代企业的管理方法带过来,在我们的文化里加入新鲜的东西。而我们的待遇也可以提高了,甚至可以比外资企业还要高一点。我们的厂长、经理他们自身待遇也提高了。所以这个时候时机成熟了。

  我们1998年提出了,我们以前是用外行不用内行,是对的,但是只是1998年以前。1998年以后,我们的人才观念是,管理企业必须用内行。外行不转变为内行,不能管理自己的企业。我们要广开人员来往(渠道),(把)自己培养和招聘外资企业、国营企业的人才相结合起来,这样就成为我们将来的战斗力。特别适应加入WTO信息化、现代化的管理体制。现在我们都是用计算机来全面进行管理。这些从外资企业过来的人,给我们带来了这些现代化的东西,我想这就帮助了我们成长。所以人才观念也是逐步发展变化的。

  刘晓光:我想提一个人才问题,现在我的困难是什么?谁不知道人才有用,谁不想要人才。对不对,很简单。(我们有)四个困难,对于我们这个企业,第一没有职业经理人市场;第二我们的工资是有工资总额限制的;第三我们人才的人力资本是不是承认?是不是给收益?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所以这几个问题造成国有企业吸引人才比较难。但是我们可能现在稍微好一点,第一工资现在企业也是贴近市场了,但是有一些问题我还是解决不了。有的我敢想但是不敢说,能不能给我这个经营者一点股权呢?比如我,带着我的经营班子,哪怕你给了我500万,490万退回去都行,给希望小学都行。让我体现一把我的价值,也做不到。

  张维迎:我想问一下,你能不能告诉大家,你现在一年的年薪大概有多少?

  刘晓光:很低,一个月八、九千块钱,如果我完成任务了,年底我才能够加倍,如果完不成,我就不拿。

  张维迎:完成得好,你拿二三十万?假如现在有人拉你,那么付多少钱你愿意离开?二百万?

  刘晓光:如果现在拉我,肯定我是不会走啦。

  张维迎:二百万不走?

  刘晓光:两千万。

  张维迎:两千万就走?

  刘晓光:不是。也不走。因为我带着6000多名职工,另外我有一份事业,还有一个舞台。

  张维迎:丁总,我刚才特别感兴趣的一点就是:你们是外国的资本,中国的管理人员。这之间有没有一个很大的矛盾?比如说王志东最近遇到的问题,你们有没有这种压力?

  丁健:我觉得其实这是中国现代企业里面非常核心的一个问题。谈到这个问题,就是所谓的公司治理结构的问题,在美国叫corpora-governance。在这样的环境里面,我觉得如果说一个企业要真的是长远地发展壮大的话,这个问题必须要非常好地解决。就是一个企业股东利益、管理层利益、员工的利益到底在这个过程里面怎么去平衡?应该是个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规矩?在这点上,我想在国外的话,因为这是注册在美国的公司,它有非常好的法律规则。董事会是代表股东的,它有什么权利?管理层有什么权利?并不会因为说你股份有多少,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更不会出现大股东随便挪用公司的资金这种事情,像这种都是公司治理结构里面非常忌讳的事情。

  而我觉得,有时候国营企业,包括一些民营企业在股份化的时候,有时候这些问题做得模棱两可。股东和股东之间的不信任,或者股东跟经理层之间的不信任,都会使得这个楼地基不稳固,你走到多高的话,它最后会塌下来。我觉得一个企业首先要解决的是这个问题,所以我觉得,在我们这边,大家都会非常严格地按照规则办事情,就是你作为CEO,不管股份有多少,但是我CEO的权利就是CEO的权利,我不会绕过董事会去骗股东或者去做什么样的事情。所以,如果一个企业能在这一点上有一个结构的话,那么我想就会非常地清晰。我想,往往工作中可能还有一些其它的问题,可能更多的是怎么更好地与股东沟通,与董事会沟通,与你的员工加强沟通,避免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张维迎:我觉得非常重要的一点,刚才丁总讲,就是在企业当中的信任,就是投资者与经理人之间的信任关系非常重要,因为任何法律都不可能界定清楚所有这些关系。同样,如果一个经理人他获得多大的权利,也依赖于董事会对他信任的话,他就可以有更多的权力,没有信任,他的权力就可能非常少。

  主持人:感谢诸位嘉宾,感谢张院长给我们带来的精彩的主持,感谢同学们的参与。大家讲谈大家谈,大家邀请大家,思想碰出火花。感谢您收看本期《商界名家》特别节目《大家讲谈》,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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