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1月24日
装有7.7万吨燃料油的巴哈马籍“威望号”油轮19号断裂成两截并沉没于大西洋海底。几天来大量泄露的燃油不断向西班牙西北部的海岸边飘去，那里300公里的海滩已经遭到了严重污染。据专家分析，虽然沉在海床的燃油有可能在低温中凝固，但燃料容器随时都可能爆炸。对此，目前有关国家和组织仍然没有拿出有效的对策。在本期节目中，就燃油泄漏的环境污染与保护这一话题，我们将采访两位专家，他们分别是交通部环境保护中心顾问劳辉先生和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健康安全环保部环保处魏文普先生。首先请看记者的相关报道。
因为天气状况恶劣和船只过于陈旧，13号晚上“威望号”在驶到距离加利西亚省海岸9公里时搁浅，随后船体裂开一个长35米的大裂口，燃油大量外泄。事故发生后，救援和抢险人员一直在现场昼夜奋战，救出船上人员后，抢险人员根据救险专家的意见，将油轮拖到离出事海域104公里之外的海域。为避免船体断裂，西班牙政府15号还专门动用了拖船、水泵、海面撇油机及水上堤坝等装备，并请来了法国专业的防污染船。与此同时，大批的生态专家和志愿者们也前往事发现场，积极投入救险行动。在最后攻坚阶段，水上堤坝甚至延长到了17.6公里。但是，令所有救援人员和环境专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19号油轮断裂并带着6万吨燃油沉入了海底。
在油轮沉没前，已经大约有1万吨的燃油泄漏，这些燃油直接污染了西班牙加利西亚省所属海域近300公里的海岸。在污染最严重的海域，泄漏的燃油有38.1厘米厚，一眼看去海面上一片黑，偶尔还可以在海滩上看到几只垂死的鸟。西班牙出动军队和许多志愿者一起用铲和桶在大约60公里的海岸线上清除石油，并且尝试挽救150种受害动物。
鸟类救援志愿者Raimon Cabrera :一些动物已经死了，但是还有一些还活着，我们要尽全力让他们好起来。
据当地鸟类保护人员统计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现18种共约250只遭污染的鸟被冲上出事海域附近的沙滩，其中大部分是海鸥。包括海鸥在内，每年大约有数十万鸟类在事发海域过冬，有生态学家担心燃油的泄漏将会对当地的生态环境造成毁灭性打击，西班牙、葡萄牙甚至非洲大陆都将有可能受到影响，一些珍贵物种可能会从此不复存在。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指出，当地的生态环境至少要10年才有望恢复正常。
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发言人Raul Garcia:海面上的油层很厚，而在这片海域里又生活着很多的海洋生物，所以人们对这里很关注。对船员和渔民来讲，他们一年的收成也随之毁于一旦。
除了生态环境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外，当地政府还封锁了事发地点附近长达128公里的海域，禁止渔民出海打鱼。这将意味着当地绝大多数居民将完全失业。由于当地是西班牙境内赫赫有名的鱼虾盛产地，国内外的食客大多慕名而来，一些居民担心泄漏事件将会对自己赖以为生的海鲜业造成沉重打击，从而断了自己的财路。当地居民纷纷谴责政府没能提前制止污染的进一步蔓延。为平息民众的怒气，政府已于16日决定，向可能受此事件影响的居民提供一定的赔偿金。
当地渔民 Paco:我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政府给的津贴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这里90%的人都靠出海打鱼为生。
有人把沉入海底的油轮残骸比喻为一个“定时炸弹”，深海海水的水压可能会使油轮的储油舱最终破裂导致爆炸，更多的有毒物质将被挤压出海面，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但是如何处置这沉入130米海底的“威望号”残骸以及6万吨燃油，至今为止仍然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案。对于泄漏在海面上的燃油，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21号建议西班牙政府尽快在附近海岸设置阻隔栅栏，同时请求邻国提供更多的适用于公海的撇沫器，以帮助清理油层。西班牙方面表示，这次的燃油泄漏事件堪称世界上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生态灾难之一，治理被燃油污染的海滩至少需要6个月的时间，耗资4205万美元。同时，西班牙政府认为“威望号”有在英属直布罗陀海峡停靠的惯例，但英国方面从没有对其进行必要的检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英国则否认“威望号”此前到过直布罗陀，称西班牙的指责是“毫无根据”的。
马里纳海鲜销售公司经理 Toribio Garcia:我们必须认识到，我们不是唯一受到影响的人，生活在海边的人都是受害者。我们感到无助，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这是一场自然灾难，我们无能为力，只能等待看下一步如何发展。这是一种奇耻大辱，不仅仅是对我们而且是对所有受到这场灾难影响的人。
据西班牙媒体报道，“威望号”归希腊一家公司所有，但它不应该算是希腊的船只，因为油轮悬挂的是巴哈马国旗。这艘油轮1999年就应该报废。事故发生后“威望号”的船长已经被西班牙警方逮捕，但是究竟那个国家应该为这起事件负责，目前仍无定论。欧盟为了防止这样的生态灾难再次发生，已经敦促各国政府尽快出台新规定。新规定要求所有港口至少应该对25%的进港船只进行检查，尤其是对那些年久失修的单层船壳的船只，对执有“安全旗”的船只给予优先进港权。
主持人：结合威望号油轮的燃料油泄漏事故，就海上环境保护的相关问题，现在我们开始采访中国交通部环境保护中心顾问劳辉先生和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环保经理魏文普先生。这几天大家都非常关注威望号油轮的事故问题，可以说在海上发生燃料油泄漏，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一次的事故却引起了世界更多的关注，首先我想问一下劳辉先生，您认为这是什么原因？为什么这次人们特别关注这件事？
劳：因为现在从整个国际上来讲大家都对环保比较重视，船舶由于事故的原因，漏出的不管是原油，或者燃料油，在海上扩散，都对海洋生物、海洋环境和海洋经济造成比较大的影响，这方面甚至对旅游其他方面都会造成很大影响，造成影响就必然受到很多国家和人民的关注。
主持人：另外是不是这次的燃料油泄漏的事故也是比较大的一次。
劳：这个是比较大的一次，因为这条船一共装了7.7万吨的燃料油，99年12月份有个爱尔克事故，在法国沿岸也发生过事故，漏的是原油，当时欧共体已经采取了很多措施，要求国际海事组织作出很多措施来防止类似这样事故的发生，对国际公约进行了修改，要求单壳油轮在15年之内必须全部淘汰，既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现在又发生类似事故，所以使得人们更加重视，这样的事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在近期。
主持人：魏先生，您是在海洋石油总公司工作，我想您对这件事情可能从一开始就非常关注，您有没有分析过，为什么这次的事故特别引人注目？
魏：是的，我们从一开始事故发生以后，我们就有专人在跟踪这件事情。
主持人：有专人在做跟踪工作。
魏：对，因为我们要善于把别人的教训当成我们的经验，我认为这次事故之所以在世界上得到广泛关注，除了刚才劳辉先生所说的原因以外还有两点，第一点是西班牙加西利亚省的沿岸，它是属于一个环境敏感的地区，因为现在有几十万只鸟在这个地区越冬，这次燃料油泄漏事故，它的燃料油会融解羽毛上的油脂，使得鸟类不能在海面上、海岸飞翔，影响到它的觅食能力，这样对越冬的鸟类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第二个这个海域本身据报道它有欧洲最大的珊瑚礁群，同时它的生物多样性也非常丰富，目前根据现有的报道，已经有150多种生物受到了这一次燃料油泄漏事故的影响，现在西班牙方面正在组织军队和民众在清理受到污染的海滩和遭受危害的海洋生物。
主持人：魏先生，我记得在1989年的时候，埃克森号油轮在阿拉斯加搁浅，那次载的是原油，那次的原油泄漏事故已经可以说是最严重的一次了，这次“威望号”所载的燃料油是“埃克森号”的两倍，数量特别大，这次造成的环境的污染到底会有多大程度？刚才我们谈到的，您刚才说的只是已经泄漏出来的（燃料油）对海岸一些影响，包括一些鸟类的影响，还有6万吨在海底，最后您能不能预测一下，这个环境灾难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恶果？
魏：目前来讲看到的报道是说只有1.1万吨燃料油泄漏出来了，还有6万多吨的仍然存在在海底，而且这次事故可能会造成比较大的生态方面的灾难，我想主要两个原因，一个是这次事故的情况，和您刚才提到了1989年埃克森瓦尔代兹号油轮溢油不一样，那一次因为它触礁以后，把船底破了几个舱，礁石把舱底划开了，这一次是油轮本身已经断裂，而且是沉到了1500米的海底，第二个是这个油轮本身，因为它有26年船龄了，船舶本身的钢板26年来已经腐蚀比较严重，在这种情况下，深水压力比较大，同时那个地方因为气候比较温和，它的腐蚀速度相对来讲比阿拉斯加那边要快，所以如果今后原油在船受到腐蚀以后，会逐渐逐渐地泄漏出来，所以在国际上，很多国际组织包括欧洲的一些非政府组织，都认为这可能是一个叫作生态的定时炸弹，因为它缓慢泄漏燃料油中的有毒有害的成份，逐渐地融入到海洋里面去，会对那个地区的生态环境造成长远的和非常不利的影响，有可能是需要过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还会对当地的生态环境产生严重的危害。
主持人：劳先生，以前有没有过油轮沉没到海底的事情发生？
劳：有过，全世界现在从国际海事组织，那里有一个叫作油污基金会，他们处理过的这些事故里边沉到海底的也是有的，沉了以后浅海可以打捞，深海就很困难，像这种沉了以后又打捞不出来的，像刚才魏先生说的，就是将来钢板腐蚀了，或者是由于海水的压力不同，它是往外渗漏，所以渗出以后对海水水质、对周围的环境、包括沙滩、对海鸟、海产物甚至海洋的植物，造成海带、紫菜这类东西都会造成污染，一般来讲搁浅，触礁搁浅拖到岸边上，在岸边进行处理，这种情况多一些，沉到海底的就少一些，但是也是有的。
主持人：但是现在要是没法处理的话，就只能让它在海底下放着了。
劳：太深了，它打捞起来很困难，加上现在从全球来讲，打捞沉船的费用怎么解决，从国际公约上来讲还没有完全解决，都靠船东，他费用很有限，如果花费力量很大，他就很难以承受。
主持人：也有专家说，装有燃料油的油轮沉到海底去以后，可能温度比较低，那么这个燃料油就会凝固，可能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您觉得是不是这样？
魏：它所谓凝固实际上在我们看到的资料上来讲，凝固下来的东西有个专有名词叫奶油巧克力冻，就相当于一种比较粘稠的奶油巧克力的物质，并不是说凝结成固体，它不会流动了，而是说它流动的速度慢了，但是它对于海洋生物，对于海水来讲，它还是会有影响的。
主持人：现在已经泄漏出来的燃料油已经对海面海滩造成一些影响和污染，包括对一些植物还有一些生物造成一些影响，怎么样来把漂在海面上的这些油污，包括对海滩的这些已经凝固的燃料油，怎样把它给清除掉，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劳：现在国际上一直都在研究这方面的事，污染清除和火灾有一点大体相同，火灾火小了很快就灭了，如果火很大，气候条件很恶劣的时候灭火就很困难，油污也是一样，油污如果它溢漏出来以后风平浪静，它可以用围油栏围起来，用撇油器、用吸油毡、用消油剂，可以把它清除掉，但是如果是像威望号这条船，它断裂的环境波浪高达7米，像这样的恶劣环境，它要清除就很困难了，像刚才提到的阿拉斯加埃克森这个事故，当时也是有风浪，气候不好，美国当时的清除能力也是比较强的，但是由于气候不好，原油很快就吹到岸边上了，吹到礁石上、沙滩上，只能动员人力去把受污染的沙给它清除，或者岸石上把它冲下来、刮下来，这样要彻底清除是非常困难的。
主持人：得需要很长时间。
劳：需要很长时间，这种油特别是原油，叫持久性油类，所以能够保持很长时间，像这个燃油如果是重燃油，也是属于持久性油类，所以这个飘到岸边，清除当然是可以清除大部分，但是绝对完全清除可能也是有很大的困难。
主持人：劳先生，这次事故发生以后，也有一些环境保护组织批评相关的国家和组织，没有对这个事情进行有力的协调和处理，您觉得为什么最后会发生这样一个灾难？
劳：因为从这个东西来看，它对大家要求的标准不同，比如像国际上的绿色和平组织，它在国际海事组织开会的时候，当时也经常提各式各样的意见，其实对于海上溢油，我认为国际上有几个组织还是尽了很大的力气的，比如国际海事组织，从1968年制定公约，制定赔偿公约、责任公约，和90年定的油污防备反应和合作公约，和73-78年公约，一系列的公约来讲，还是采取了许许多多的措施来控制清除，刚才讲到对于单壳油轮现在都要淘汰，以后都要造双壳油轮，你破了一层壳，还有一层壳没破，这种对单壳油轮它也列出日程表，去年开始淘汰，到15年，就是2015年全部淘汰完，欧洲可能速度更快一点，因为它事故很多了，所以对这个因为大家所持的地位和标准不同，这个持批评态度我想是肯定的，批评态度有，另外一方面来讲也有个好处，能促使有关国家比如欧洲共同体的一些国家、国际海事组织、油污基金组织和油污赔偿组织、保险组织，大家共同采取措施，有的从经费方面，有的从技术方面，有的从法律方面，各方面的措施可能这个速度会加快一点，刚才讲了，这个东西有一点跟火灾一样，不管怎么批评，火灾可能还是要发生，不过机率越来越少，如果管理得好，可能它就灭火更快一点，绝对不发生可能也是比较困难的。
主持人：我们知道这个油轮搁浅以后，船长以油轮发生火灾为名弃而逃了，最后造成这样一个结果，魏先生，从国内法或者国际法这个角度来讲，这个责任到底应该是归于谁？谁应该负这个责任？
魏：因为详细的报道的情况没有见到，不敢妄下结论说谁来负责，但是我们从所了解到的情况上来看，作为这个船长在使“威望号”这么大一个油轮，经过比较危险的海域里边，事先对于气象情况的掌握和他所采取的措施，我们想有非常多的值得商榷和推敲的地方，因为当时海洋环境条件比较恶劣，据报道是八级风，浪高八九米，在这种情况下，船长如果能及时采取措施的话，我想他会能够防止发生这个事。
主持人：就是如果他当时不是弃船逃走的话，再采取一些措施也可能躲开或者及时地报告，早点处理，可能不会有这个事情发生了。
魏：对，最起码能够把事故所带来的影响减少到相当小的程度。
劳：我补充一点，就是关于油污责任的问题，现在国际上有两个最基本的公约，有一个叫作油污损害民事责任公约，这个就是讲船东，船东运油的时候他必须要参加保险，保险就是由于船东的责任，他赔到一定程度就不赔了，现在进行是98年的油污损害责任公约，这个它就是最小5000吨以上是300万特别提款权，每增加一吨，就增加420个特别提款权，最高不能超过9700万个的特别提款权，它这个是油污的责任，所以这条船既然是大船，它运油它应该有油污保险，这是船东保险的一块。
主持人：一个事故发生以后涉及到各个方面，比如说这个船在哪个国家注册的，比如说威望号是在巴哈马注册的，巴哈马籍，巴哈马有责任吗？
劳：巴哈马它是船东，船东它是有船东的赔偿责任，实际上就是保险公司为它赔了。
主持人：然后货主有货主的责任。
劳：因为货主参加了基金公约，基金公约给它赔了，别人为它赔了。
主持人：那么造成这个事故的船主和船员也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
劳：这个按照公约的规定，经济上他不负责，你可以在行政上、在其他方面处理他，经济上作为船员不负责，他也负不起。
主持人：但是不管怎么说最后为了处理这个事故，所要付出的费用还是很大的。魏先生，您估计过要花多少钱吗？
魏：我们想肯定是要上十亿美元以上。因为这么大的事故，而且清除特别困难，上一次埃克森的瓦尔代兹号最后是连赔偿和清除的费用是80亿美元，罚款多，罚款差不多50亿美元，清除花了20多亿，但是到目前为止它的官司还没有了断。
主持人：罚款是怎么回事？
劳：罚款是政府罚款，政府行政处罚。
主持人：这么大额的罚款是不是会造成一些船舶公司的倒闭？
劳：这个是根据各个国家看它的法律怎么规定了，你倒闭也得罚，像你一个国家你最高处罚是多少，有规定的，美国它基本上现在处罚比谁都高。
主持人：魏先生，您估计一下，下一步在处理造成的环境污染这个工作分几步走？会怎么样？
魏：我想首先来讲现在西班牙政府正在组织它的民众，相关的还有一些军队，在清理它的海滩上的溢油和拯救越冬的鸟类，第一步首先把溢油马上显而易见的污染能够把它清理掉，第二步可能比较难的工作可能就是刚才劳先生讲的，是粘到岩石和沙滩上的石油的清除，因为我们从材料中得知，西班牙的这个海域还是一个旅游度假的胜地，它那个地方的风景十分的优美，它的海岸比较陡峭，有很多伸入陆地的河口它的风景非常秀丽，这些显而易见，粘上了燃料油以后，可能对于西班牙的旅游业来讲是一个非常大的影响。第三步它可能要赔偿渔民的损失，而且要为恢复渔业方面的生产，可能要进行一些环境的监测，因为它现在已经下了禁捕令，而这个地方海洋的捕捞业是比较发达，根据资料显示，它一年的捕捞业，渔业方面的收入是达到3.3亿美元，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产业，所以恢复渔业的生产，对于它来讲也是下一步比较重要的工作，还有一个可能需要持续的就是监测沉入海底的威望号断成两截的油轮，它的燃料油的泄漏情况和处理情况，但是这么深的水，无论是把燃料油抽出来，还是打捞沉船，从技术上来讲难度都是非常非常大。
主持人：王世林 责任编辑：张立勇 导播：滕双双 字幕：宁小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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