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钧: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中方总设计师。CCDI设计集团总经理,1989年毕业于天津大学建筑系。赵小钧是深圳年轻建筑师的杰出代表。
长177米、高31米半透明的“立方体”,外层由数千个“水分子”拼构而成,呈现出美轮美奂的景观。
设计师回应“水立方”屡破纪录之谜
“水立方”屡破纪录之谜国家游泳中心中方总设计师赵小钧称,规则范围内提供最佳比赛环境
当美国人菲尔普斯把破世界纪录当成一种习惯,人们在记住了他的同时,也记住了“水立方”。
8月10日到14日,5天的奥运会游泳比赛,“水立方”里就已经诞生了14项游泳世界纪录。最夸张的是男子4×100米自由泳,决赛的前5名代表队都打破了世界纪录。这让人不得不感叹:在“水立方”破纪录,是如此之容易。毫无疑问,水立方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快速泳池,但它的魔力究竟在哪里?
事实上,“水立方”(Water Cube)是国家游泳中心的别称,它位于北京奥林匹克公园内,是北京为2008年夏季奥运会修建的主游泳馆,它和“鸟巢”被誉为两大标志性奥运场馆。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说,“水立方”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奥运场馆。能让国际体坛掌门人给出这样的评语,可见这个水蓝色建筑的神奇魅力。
“水立方”是北京奥运会上唯一由港澳台同胞和海外华人华侨捐资共建的奥运场馆。“水立方”的中方总设计师名叫赵小钧,2000年前后在深圳建筑设计行业里,他有个绰号叫“标王”,基本上那一年深圳的重大项目他们公司拿到了一多半。但是完成“水立方”的设计后,他表示不再从事具体的设计工作,而转向公司的经营管理。
记者: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为奥运建造一个“水立方”的念头的?
赵小钧:大概是2003年3月吧,当时国家游泳中心设计工作开始对外招标。
记者:“水立方”设计团队组成如何?
赵小钧:刚开始组建这个队伍的时候,团队里有我、王敏、商宏3个中国人。澳大利亚方面有四五个人。但这个队伍一开始虽然分了中外两个阵营,但是合起来是一个项目组。
关于设计
“水立方”只是“鸟巢”的配角
记者:跟国外设计师合作难度大吗?
赵小钧:大家都想做一个与水有关的房子,这是我们的共识,因为水是个快乐的东西。但对水上运动的体验,东方人和西方人不一样。前半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拿出什么有说服力的东西。所以最初的设计构想还是定为波浪,但波浪方案深化了一周,里面又有些技术问题解决不了。这时我们中方的设计师突然发现,可以做一个正方形,里面的泳池设施都可以很妥善地放置,很多问题解决起来变得易如反掌。
记者:你们设计正方形的时候,澳大利亚方面知不知道?
赵小钧:最初他们并不知道。当时我们也害怕,我们自己搞出这么一个方案多少有些背叛的味道,西方人还是喜欢直来直去的,但我们又没太敢给他们说,只是偷偷地做了模型,把方盒子的方案又稍微深化了一些,觉得有点说服力了,才去找他们。有一天深更半夜去找他们的队长,他看了半分钟后也兴奋起来了,就马上确定要做这个盒子。
记者:在整个与奥运有关的建筑群定位中,“水立方”为什么只是个配角?
赵小钧:大家可能都知道,“水立方”跟“鸟巢”,它们是在奥林匹克公园里面最主要的两座建筑,也是在北四环最醒目的两座建筑。但是在功能定位上,就已经注定了鸟巢是一个主角,“水立方”是一个配角。在设计“水立方”的时候,已经有了鸟巢,“鸟巢”也就成了我们设计“水立方”的最主要的前提,基于这个前提我们要设计一个跟它相匹配的房子。
关于成功
“水立方”像一个人也有缺点
记者:“水立方”竣工那天有什么感觉?
赵小钧:我个人是很平静的。大概是看过太多房子从设计到盖起来的缘故,我知道建设“水立方”会是个什么样的过程,也知道那一天,它就是那个样子的。但每个人体验不一样,我们好多设计师、工程师在现场时痛哭流涕的。
记者:现在“水立方”已经立在那儿了,作为它的缔造者之一你对它有何评价?
赵小钧:从个人来说,挺满意的。你一旦进去“水立方”,特别是没人的时候,会觉得它是一个特温存的建筑。
记者:你现在对它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赵小钧:现在它可能有些不足,比如说有些线脚不直,有些小细节可以更完美。但我不想去完善它。我觉得它有这些不足,才使它更精彩,更真实。
记者:很多人说,晚上“水立方”在灯光的衬托下,美轮美奂,白天它有何特别的展现?
赵小钧:我同意你的说法。白天和晚上的“水立方”是不一样的,晴朗的天气和阴沉的天气下的“水立方”也是不一样的,这也是设计的本意:它平静阴柔,又有多变的一面。
记者:你说过奥运期间不会到“水立方”看比赛,这是真的吗?
赵小钧:我原来确实不想去,我给老婆和儿子弄了两张票,但没有弄第三张票,也有好多人问我要票,但我无能为力。后来我有了一个工作卡,可以随时进出,我就陪老婆和儿子去看了看。其实去和不去,没有一个边界,也不证明什么。
关于个人
小时候曾想过去卖肉
记者:你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小钧:性格啊,挺想得开的。我很想快乐,想得开的人都希望快乐。
记者:当初为什么会学建筑设计?
赵小钧:其实小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建筑师是什么。当时一个学航天的舅舅跑过来说,学建筑蛮好的啊,我哥哥就选择了建筑专业,我也能画两笔,后来我也学了建筑。
记者:你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
赵小钧:当科学家、当兵啊、卖肉啊,都想过。我那时常想,能去卖肉是多好的一件事啊,卖肉还是挺威风的。
记者:你曾说过,“水立方”之后不再承担具体的设计工作?为什么?
赵小钧:我以前在做一个“狡猾”(知道客户需要什么)的设计师,我觉得自己设计水平不咋的,他们(同行)也不太把我当回事(笑),我总是糊里糊涂的,但大伙相处下来,都觉得我人缘挺好的,所以在专业上,我不觉得我有多能干,不做设计师,是一个选择而不是一个遗憾。
记者:未来打算怎么走?
赵小钧:我现在的一个主要工作是在“设计”一个公司。其实一个设计创作产生的过程就是一个组织运作的过程,设计过程中大家都会有不同的点子(创意),但是单个人的创新常常不能有效率地实现,这时就需要一个组织把它们巧妙地组织起来。我就想在这点上有所突破。
关于争议
创新建筑出现有它们的意义
记者:有人曾经批评过“水立方”的造价过高,为什么?
赵小钧:因为刚开始选用EFET膜我们找过德国的一家工厂,他们的报价是500欧元一平方米,报出这个价格的时候我觉得对方简直是狮子大开口(笑)。不过德国的税收、人工、房价都很贵,这些都要计算到成本里面。
记者:后来呢?
赵小钧:后来用的是国产的膜,才100多欧元一平方米,其实我们国产一样是德国的成膜机,质量也不差。我们中国人太聪明了,一定会把它做到很便宜,而且我们实现了。
这个材料最根本的特点,第一它便宜,第二它轻,第三它透光。它就是基于这三个特点诞生的。
记者:北京街头有许多创新的建筑,你怎样看这些建筑?
赵小钧:眼下这些建筑的出现有它们的意义。我尊重这些建筑。
记者:不管是“鸟巢”还是“水立方”,都有两个组织,一个是中方的,一个是外方的,为什么要这样做?奥组委当时有这样的要求吗?
赵小钧:我觉得这是个自然选择的结果。奥组委当时在招标的时候,只是说要找国际顶尖的设计公司。确实我们应该承认,不管是从技术上、手段上还是从组织力上,我们与西方相比还是有差距的,这些差距都是挺明显的。
记者:我们的差距有多大?
赵小钧:从技术上、从手段上、从组织力上,差距都是挺明显的,唯一一点没有差距的就是我刚才说的心灵上、情感上的能力。但这很难用直观的数据去描述。
记者:“水立方”泳池深度达3米,水深加大了使得浮力增加,阻力减小,屡破世界纪录是否与这些独特的设计有关?
赵小钧:应该说主要还是运动员的状态决定的。当然,从场馆的设计中,我们在规则所允许的范围内,会为运动员提供一个最佳的比赛环境,在各细节都努力做到完美。更衣室这么小的范围,运动员看到的景象可能都会对他的状态造成影响;再比如空气质量、水温等,这些我们都考虑到了,就是让运动员尽量少受干扰。
关于世界纪录
水质好利于运动员发挥
记者: 以水温为例,你们是怎么做的?
赵小钧:按照国际泳联的规定,泳池的温度必须维持在25℃~27℃之间,但“水立方”的水温一直精确地控制在26.5℃~26.9℃之间,“水立方”里的水温差别非常小,会让运动员感到非常舒适。
记者:“水立方”的水质怎么样?
赵小钧:我国对泳池水质的浊度要求在5个NTU(NTU为水质浊度单位),而“水立方”的水浊度仅有0.1个NTU。国际泳联在2005年曾想把对泳池水质的要求提高到0.1个NTU,但遭到很多发达国家的反对,他们认为这个要求太严了,根本无法达到。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水质越好,越有利于运动员水平的发挥。
记者:“水立方”里有没有针对观众的独特设计?
赵小钧:当然有。“水立方”的屋顶照明设备安装的角度经过了优化,消除了灯光对运动员比赛的影响,同时为观众提供一个理想的观看比赛环境。另外,泳池两侧还放置大屏幕,屏幕尺寸达23.8平方米。“水立方”内有一些直饮水点。
记者:你曾说过,“水立方”将会是个最赚钱的房子,这点可行吗?
赵小钧:我们保守地估计,一年会有300万人来到奥林匹克公园,其中“水立方”会成为一个非常具有旅游价值的场所。因为里面有很多特殊的设计和吸引人的地方,后期的商业营运考虑得也很周全,300多万人,会给“水立方”带来很大的经营价值。简单地说它是一个赚钱的房子,这样说一点都不过分。 (文/本报特派北京记者廖杰华 实习生林霞 图/本报特派记者顾展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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