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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海兰：出身名门的野蛮女

CCTV.com 2008年10月25日 10:51 进入复兴论坛来源：大众网

　　她是荣氏家族的第三代传人，也曾是美国时薪最高的亚洲模特，她被台湾媒体称作“将小剧场运动带入台湾的第一人”，曹禺称她为“奇女子”。表演、艺术、慈善都是她热衷做的事情，但她始终以孩童的心态游戏人间。

　　采访定在北京798艺术工厂，荣海兰带着秘书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到，她说，害怕堵车。她在空旷的工作室里徘徊，东看西看，并且和一个年轻的艺术家要了名片，那位艺术家专门用沙子作画，荣海兰觉得很奇妙，对于这些新兴的艺术，她始终都有着浓厚的兴趣，一再地说，要把这些艺术带到美国去。一直以来，她热衷做的事情莫过于此。

　　荣海兰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戴着牛仔帽的采访者，帽子与她身上的米色格子夹克是同质料的，帽檐还别了一根小羽毛，胸前则挂着一条粗长的金链，下身是一条磨破的仔裤。如果换一个性别，我丝毫不会惊奇，但是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年近50的女人，一个典型的HipHop 女人！她给我看她为拍摄准备的衣服――皮裤，马靴，镶着铁片的短皮夹克，“我经常穿很破的衣服，买的衣服上边都有枪弹……这才是我的风格，比较野蛮。”

　　名门望族里的流氓小姐

　　荣氏家族的故事可以拍成一部长篇电视剧。荣海兰的祖父荣宗敬是中国第一位实业家，和弟弟荣德生一起以面粉和纺纱起家，创立了一份殷实的家业。荣海兰的父亲是荣宗敬的第二个儿子(荣宗敬只有三个儿子)，而荣德生的孩子就很多，其中第四个儿子是荣毅仁。

　　荣海兰出生在香港，五六岁的时候随家人移民到美国，是在美国长大的荣氏第三代中的一个。

　　按照西方人的观点，需要历经三代的奋斗才能培养出一个真正的贵族。而荣海兰从小所过的，是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奢华的生活。

　　比如她十几岁的时候就拥有了几百把扇子，这些扇子上有唐伯虎的画，有齐白石的画，还有一把是张大千和张善子合作的，甚至还有一把是慈禧太后用过的。

　　按照家里人的设想，她应该像那个家族里的其他女人一样，被培养成一个淑女，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家，有一门幸福美满的婚姻。从此相夫教子，优雅地过完一生。

　　但是她没有，她从童年时就开始叛逆：她不喜欢弹钢琴，就留着很长的指甲跟老师学，至今一个音也弹不出来；她背着家人去考取了模特，并且很快就成为美国时薪最高的亚洲模特；在美国拍了几部电影，尽管很少做女主角，但是她却感觉很过瘾；跑到台湾去拍电视剧，写剧本，导演舞台剧，写的所有剧本都是叛逆的。…

　　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豪门大小姐，让家人备感头疼，而她对自己的评价则是：我就是一个流氓！

　　COSMO ：小时候的生活环境让你感觉和普通人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荣海兰(以下称荣)：小的时候住在郊区，邻居都是摩根银行的老板、七喜公司的老板这些世界级的富豪，好像很荣耀。其实非常不方便，进一次城要花费很长时间，我又不喜欢坐车。在我眼里方便是最重要的。我并没有觉得我的生活有什么特别，我身边的很多富人都穿着非常普通的衣服，骑着自行车到处跑，还曾经被抢呢！长大以后，与外界的接触多了，才发觉自己与别人的确活得不一样。

　　COSMO ：“流氓”在中国是个很贬义的词，为什么这样说自己？

　　荣：我觉得这个词蛮可爱的。小时候我看过一部卡通片，叫《小姐与流氓》，故事里的小姐落难了，路上的一只小狗来帮助她，两个人一起在外面讨生活。就是觉得这个词好玩嘛！我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但我并不喜欢这样被宠爱的感觉。对家里人来说，我很叛逆，上舞台演戏，搬到外面去住，到台湾拍戏……但我觉得自己没有做任何坏的事情，我不吸毒，又不喝酒，只是去做我喜欢的事。我写的剧本都是叛逆和反传统的，但是我并不觉得它们过分。家里人希望我成为淑女，结果变成流氓。

　　COSMO ：拒绝被束缚？

　　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性，都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可是为了别人眼中的那个你，你要变成一个完美的人，要改变自己，但是变成别人眼中的淑女，就不是你自己了。比如穿的衣服，在我来说，你让我穿裙子，或者很老式的衣服，我就觉得很虚伪。觉得全身都不自在，像我自己这样穿的话，我就觉得很舒服。

　　COSMO ：钱对你是一个什么样概念？

　　荣：我一直对钱没有概念，钱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我不知道一摞钱摆在那里意味着什么，感觉不到金钱的厚度。小的时候我去购物，都是我在前面选东西，后边有人给我付账。

　　我花钱非常厉害，一直到最近两年，我到内地做公司，觉得既然是公司嘛，似乎应该赚点钱才对，这时才发现赚钱真的是不容易，才开始尊重金钱。

　　COSMO ：金钱给你带来的最大幸运是什么？

　　荣：钱让我能做我想做的事情，而且只做我想做的事情，我知道这世上很多人都别无选择。

　　世人说的成功我很容易得到，但那个东西不是我要的。我相信“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我始终没有“死地”，总有退路，自然也就成功不了。

　　COSMO ：这是很多人都羡慕的人生，你觉得自己幸运吗？

　　荣：有人问我，“如果有来生，你还愿意出生在现在的家庭吗？”我说我一定不要再活一次，太累了。我觉得活着很累，

　　要吃要睡要请客……生命里面固定要做的事情太多，一件事情如果当成任务一定要做的话就很累。

　　舞台让我感觉宇宙无穷大

　　拍第二组照片时，荣海兰把一件高领长裙变成了低胸，并且把自己的一条造型夸张的腰带系到了胸前，衣服马上变成了一件时髦的晚装。“以前演舞台剧的时候，经常抓着一样东西就利用起来。”伴随着这些灵光一现的点子，她的舞台剧总是热闹而富有创意。

　　荣海兰说，自己是一个只有理想而没有幻想的人，因为她想做的事情都做到了。

　　12岁那年，荣海兰让家里的佣人带着她去应征模特，结果被选上，从此走上舞台。光在T 型台上走还不够，她还拍了电影，那些年美国的影视圈亚洲人极少，她自然成为备受瞩目的一个。

　　80年代，她开始到台湾拍电视剧，“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大明星，更没有想过要赚钱，去拍戏只是为了好玩。当我拍烦了的时候，自然就不玩了。”

　　电视剧玩够了，她又开始写剧本，自己成立剧场，导演舞台剧，她喜欢站在舞台上的感觉，“人在舞台上的时候，会感觉宇宙是无限大的。有时候你在舞台上演戏，整个情绪都进入到戏里的时候，你会有一种天人合一的感觉，人在注意力非常集中的时候，就能够脱离自我身体的界限，海阔天空。”她用手笔划着。

　　荣海兰最喜欢的一部舞台剧是她自己写的《妥娘》，讲的是一个女人反传统的故事，台湾不让她演，她非要演，后来还获了奖，但是她没有去拿。

　　家里人当然是反对她从事演艺行业的，还在美国的曼哈顿给她买了两栋连体大楼，条件是她必须放弃舞台。她答应了，成立了龙族中美文化交流中心，做了很多文化交流的事情，她不再走上舞台，但是写剧、编剧的事情仍然在做，她只妥协了一半，父母希望她能够留在自己身边，而她仍然是满世界地跑，仍然是在抛头露面。

　　曹禺曾写信给荣海兰，称她为“奇女子”，那封毛笔信荣海兰保留至今，成为对她最好的鼓励。

　　COSMO ：台湾媒体把你称作“将小剧场运动带入台湾的第一人”？

　　荣：小剧场在台湾早就有，我只是排了几部剧，这几部剧都比较特别，在当时比较轰动，所以台湾的媒体才会这么说我。

　　小剧场有它自己的思想理念和追求的方向，比如我写潘金莲的故事，潘金莲在最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什么是性，当她在这个方面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她才逐渐地去追求性，人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是单纯的。我是从女性的角度来写，这部剧在美国演的时候受到了好评。

　　COSMO ：在台湾，有人评价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你怎么看？

　　荣：可能我从小没有过过平民的生活，所以写剧本时，民间的生活方式我永远写不出来。写的东西都属于这种生灵世界，死亡啊，好像跟现在的生活不搭界的样子，很多人在家、丈夫啊，孩子啊，或者柴米油盐，我接触不到。我也曾经试图拉近与普通人之间的距离，坐在出租车里我喜欢跟司机聊天，但谈话的东西跟实际是不一样的，我也经常接触普通人的生活，但都只是片面的接触，没有生活在里面，蜻蜒点水。我也去山上住过，在破庙里，蝙蝠满屋飞，但没有用，真正的生活是要进去的。

　　COSMO ：在别人眼里，你什么都不缺，有过失败的经历吗？

　　荣：(笑)我一直都在失败，在各个方面失败，如果说“失败是成功之母”，那我早就有了无数个母亲。其实我蛮高兴失败的，成功可能不是我最希望的。我有一个天性，当我做一件事情快要成功的时候，我就决定把自己拖下水，走到失败的那条路上去，这大概是一种悲剧心理吧！但是我决定的事情一定不会放弃，除非把它做到支离破碎，没法再收拾。

　　COSMO ：你认为自己在哪些方面是失败的？

　　荣：我的妈妈经常跟我说，你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可以回家了，我那么认真地做的事情，在她眼里就是‘玩’，我始终没有得到她的认可，这是不是失败？谈过的恋爱都以失败告终，这是不是一个大失败？至于经商方面，我从来就没赚过钱，这又是不是失败呢？

　　如果爱情能够长存，我会结婚

　　尽管荣海兰一再强调她的“野蛮”，但是面对镜头时，你却能发现她眼中透出的温柔。原以为她听了不会承认，没想到她得意地说，“这就是为什么有很多男人喜欢我的原因”。

　　但是荣海兰一直没有步入婚姻的殿堂，问她是不是选择太多，她大笑，“所有的恋爱，都是男友抛弃的我，我从来不抛弃他们。”荣海兰没有觉得愤愤不平，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他们认为我生命里最重要的是我要做的那些事情，而不是任何男人。可能他们觉得我确实没有认真过吧！”

　　荣海兰曾经失恋后一个人跑去瑞士，坐在情河边上边梳头边感叹：“我的爱情就随着这流水跑掉了！”好友则劝她：“没关系，你每次恋爱都搞得跟初恋一样！”她哈哈大笑，像是在讲一个笑话，而不是让自己难过的经历。“有些伤痛是自己制造出来的。故意让这件事情很大，故意哀伤。人的悲哀和麻烦，可能是因为人总要试图想明白，其实事情不过如此。”

　　荣海兰说，她宁愿选择同居也不会去结婚，她觉得结婚太麻烦了。“如果离婚的话，他要是分我财产，我不是得气死？”一句话逗笑了在场所有的人。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她说，也许有一天会突然结婚，吓大家一跳。

　　COSMO ：你会选择什么样的婚姻模式？

　　荣：如果爱情能够长存的话我会结婚，但是我不认为爱情会长久。我一直认为婚姻是一个誓言，如果我结婚，那就是天长地久，但是我觉得我保证不了我的誓言。

　　COSMO ：你认为婚姻里面最重要的东西除了爱情还有什么？

　　荣：婚姻需要有很多的耐心，很多的原谅，很多的爱，很多的人与人之间相处的高超的境界，这样才能保持一个美丽的婚姻。我喜欢美的东西，我不喜欢争吵，不喜欢奸诈，不喜欢互相利用，我觉得婚姻应该是很纯的。我没有耐性，我会对男朋友很好，如果他生病或有什么困难，我会照顾他帮助他。但是，这并不表示我愿意一生一世都如此。

　　COSMO ：你选择男友最看中的是什么？

　　荣：我比较相信一见钟情。长相和事业无所谓。再有就是我比较看重才气，要有思想。有没有钱无所谓，普通人追寻的东西我都有，所以他一定要达到另外一个境界，要能够吸引我。

　　COSMO ：哪种男人是你非常反感的？

　　荣：我最接受不了喜欢AA 制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趁早不要，免得浪费时间。他今天说AA 制，明天小孩子还要一人一半呢。到索罗门王那里去，索罗门王说，这是谁的小孩子啊，从中间砍了，一人一半。如果他请客，我并不在意吃什么，路边摊我也可以吃，但是请不要让我付账！

　　COSMO ：现在很多女孩担心找不到男朋友，担心婚姻失败，你怎样看？

　　荣：何必那么紧张呢？现在的时代并不是一个单一的婚姻模式的时代。除非你跟他有非常深的情感，分不开。我觉得人和人在一起就要很快乐地在一起，绝对不能两个人在一起成天吵得不得了。见面也难，别了也难，结果把自己的生命和生活搞得乱七八糟，生命太短了，不值得，活着一定不要太累。慈善也需要培养

　　最近两年，荣海兰在北京呆的时间比较多，她在北京买了房子，住处的旁边就是办公室。她的龙族集团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而荣海兰最愿意谈论的话题也是慈善。

　　很小的时候荣海兰就开始在美国做益工，领养了好多贫困国家的孩子，所以她老早就对慈善组织很熟悉。但是荣海兰做慈善并不完全依靠慈善组织，她等不及申请捐助，常常自掏腰包来做。“我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就要立刻去做。如果让我停下来，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去申请钱，等拿到了钱，我可能已经没有感觉，不想做了。”

　　这几年，荣海兰把她的慈善事业从美国做到了内地。西北，东北，福建，山西，江西她去过很多贫穷的地方，在这个过程里，她并没有觉得是自己是在帮助别人，相反，她经常被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感动，从他们的身上获得力量。

　　“我们去大西北，看到那些孩子穿着破衣服破鞋子，坐在破烂不堪的教室里，认真地听课。窗户都是纸糊的，冬天没有暖气，灯只有25 瓦。我真的被感动了，在这么苦的环境里，很多人就放弃了，但是他们坚持着。这样的人是值得尊重的！”

　　最近，荣海兰正在启动一个“温馨工程”，在河北省怀来县请来20 个品学兼优的贫困生，请他们到天安门看升旗，去参观军事博物馆。“一定要给他们一个信心，让他们对未来的生活有一个期望。”

　　COSMO ：“温馨工程”为什么要选择河北省怀来县的小孩子，而不是其他地方的？

　　荣：因为“希望工程”第一个救助的人张胜利就是怀来的，他从上海师范大学毕业后又回到了家乡。现在他是一所学校的副校长，也在做致力于“希望工程”的事情。我跟他说，很多人受到帮助后都不知道回馈，而他就做到了。

　　COSMO ：慈善是需要回馈的……

　　荣：当然。慈善不应该只是给予，而应该是一个脱贫的计划，是一项人心的教育。像美国的慈善组织，已经很完善了，但一味地给予，还是会养了很多懒人。我现在给了你，你应该有多少是回馈给别人的呢？这应该是一个良性的循环。

　　COSMO ：有的人会认为慈善是有钱人做的事情，你怎么看？

　　荣：这个说法我不能认同，不是钱多少的问题，而是你能不能发现你那颗善良的心的问题。很多人说，你做这个是因为家里有钱，我说世上有钱人很多，但是有多少人能做文化艺术，或者慈善。有心的人有多少？其实每个人都是有善心的，只是有的人善心被暂时蒙蔽了，只顾追求浮华的物质而忘了如何去帮助别人。慈善是需要培养的，就像艺术一样，培养到一定的水准，他就会想到要去帮助别人，你不培养，你就永远不知道。

　　COSMO ：慈善带给你哪些快乐？

　　荣：(笑)做慈善的人皮肤和心态都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