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贩子（2008/12/30）

   
号贩子为何屡禁不绝？

    主持人：刚才这个片子可以让我们非常清楚地看到，无论是患者，无论是社会各界，其实对于“号贩子”的这种行为是深恶痛绝的，但与此同时，我们看到这种现象，竟然延续了这么多年，甚至可以说屡禁不止到底是什么原因？
    张鸿：我觉得法律上首先是一个难点，就是我们看到于氏父子被逮，首先是因为他聚众斗殴，不是因为他倒号，当然他倒号呢，他也违法，违的是什么法呢？是《治安管理处罚法》，第23条就明确的规定说，如果你要是扰乱机关团体企事业单位的秩序，致使包括医疗等不能正常进行，尚未造成严重损失的，是可以拘留5到10天，如果是聚众从事这种活动的，那就拘留15天，最高15天，罚款1000块钱以下，这个力度是不够，如果他不聚众打架斗殴，你这个处罚，他关10天15天，他不在意。
    主持人：可能我们从法律上来突破这个问题，目前还有一些困难。
    张鸿：对。
    主持人：但是作为医院来说，难道他们不可能在自己的制度上更强化一些，更有一些有效的措施来管理“号贩子”吗？
    张鸿：其实医院想了很多办法，我们在媒体上，经常会看到某某医院，让警务室进到了医院，入驻了医院，你说警察都驻到这里边了。
    主持人：开始巡逻了。
    张鸿：但是在报道最初的时候，总是有这么一句话，就是说彻底打击“号贩子”。
    主持人：对。
    张鸿：但过一段时间，我们看到“号贩子”仍然会出现。
    主持人：对，口号是非常鼓舞人心的，何帆你看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为什么到现在我们一直不能解决？
    何帆：你要真想解决，怎么可能解决不了呢？现在比如说，现在派警务工作室到那里解决不了问题。
    主持人：是啊。他也派去了。
    何帆：那我要把警察局派到那里呢？我派1000个警察，一个人盯一个“号贩子”，还盯不了。但是就算是我们用了这样的办法把“号贩子”打击了，也没有真正解决问题。因为现在真正的问题不是“号贩子”，“号贩子”他是现在就是等于是医院的体系外面长了一个牛皮癣，你看着很难看，而且很难根治，但真正的问题是医院体制它内部出了毛病，所以这个时候，我们所有打击“号贩子”的这些办法，是为了解决一个表面的公平，但是真正的这个公平，应该是背后的，背后的问题，因为我们现在背后有很多不公平的因素，这个不公平的因素，就是我们医疗这些体制，现在分配太不平均，医疗体制本来应该像一个金字塔。
    主持人：金字塔一样。
    何帆：对，最底层的应该是社区医院。
    主持人：对。
    何帆：比如你有一些头疼脑热啊，小病，你到社区医院去治，然后等到你真的是这个社区的医院看不了，到疑难杂症的时候，你才到综合性的医院，大的医院去看，但是我们现在看病呢，是一个倒金字塔，如果你到社区医院的时候，你看基本上门口罗雀，为什么基层就没有“号贩子”呢，人家不打击“号贩子”。
    主持人：而且大家没有信任感。
    何帆：人家连病人都没有，所以大家都挤到三级甲等医院，大城市的大医院，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些大城市的大医院长期以来我们从政策上，我们从财政上，包括我们从人才上，一直是对它进行清洗的。
    主持人：对。
    何帆：另外还有它，你比如说，现在这种像三级甲等医院，那种大医院，你去看病，公费医疗这都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它还有一个，我们现在很多单位定点医院，你像社科院，就是定点医院就是在协和（医院），还有比我们更有权有势的部门，他们有很多定点医院也都是在这些大医院，所以这些大医院呢，这些患者的资源也非常的丰富。
    主持人：他们负担也非常重。
    何帆：但是你这样的话，你有全国最好的大夫，然后你有最丰富的患者的资源，你有最充足的财力，所以你的医术肯定会提高，而那些小医院它得不到钱，没有患者，这个时候就没有办法更新设备，所以你很多到社区医院，你连验血他的这个，这些最必要的医疗的设备，医疗的设施都没有，所以最后就出现一个马太效应，强大的就越强大，原来落后的就越落后。
    主持人：这么听起来，似乎这个“号贩子”的问题，要解决起来就遥遥无期了，按照我们现状来讲。
    张鸿：没有，我们今天看到新闻就说卫生部已经说可能明年的元月份，就是下个月，就可能公布我们的新的医改方案，这里面其实包括5个配套方案，其中就包括什么呢？基层医疗服务体系，还有一个就是公共服务的均等化，就是整个的这个里面，就是它其实是一个产品线一个丰富，我们说医疗服务，其实就是产品，公共产品，那这个产品线其实需要服务，就是你分层，分级这样分诊的制度。比如说你在一个社区医院里边，你其实它的医生的医术也不是最好的，你对他不信任，它的硬件设施也不是最好的，比如说刚才何帆说的，你可能连验血（设施）都没有，那其实还有一些软性的政策的扶持，那不光说财政资金的拨付，比如说它能不能开那些公费的药，我在这儿看，是不是能够医保，而且它可能是不是我的医保的定点的医院等等。
    何帆：这个我们在医疗体制改革里头呢，有一个词总被误读，一个非常有争议的词，就是医疗体制改革不能市场化。但是实际上，当大家在说，批评市场化的时候，实际上就是在批评医院和药在涨价，在提高价格，提高价格可不是市场化，真正的市场化，是要引进来竞争，所以我觉得医疗体制的改革，真正解决老百姓看病难的问题，真正从根子上解决“号贩子”猖狂的问题，就是要打破两个篱笆，一个篱笆呢？就是我们现在医院提出有一个篱笆，我们圈起来，只能是一些国有医院在这里，所以这样的话，你的供给是不够的，一枝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才是春。所以这个时候呢，应该让更多的民营的医院，更多其他的这些医院，比如说刚才张鸿说的，长庚医院，这样的新型的医院，都进来。进来之后呢，要给他们一个国民待遇原则，让大家能够公平的竞争。
    主持人：让这个市场的供给和配置真正地均衡起来。
    何帆：才能够均衡起来。那么另外一个我觉得还有一个篱笆就是医院自己也有篱笆，我们现在看到尽管政府也在大力推动社区医院，现在有一个问题，如果我在小医院看了病之后，比如我在小医院做了诊断，但有时候，我已经在那边拍了X光，这个医院医生已经给我诊断了，但是我到大医院的时候，往往大医院他还要让我再重新做一遍。那从大医院来说，他自己也有理由，你万一小医院做得不认真，不负责任，那这个时候医生和患者出现这个矛盾，出现了纠纷，那我怎么办呢？所以我为了我自己的安全，那我要求你重新再做一次。
    主持人：那你的这种做法给患者的心理暗示就是，我直接去大医院好了。
    何帆：当你这样实际上是医院给自己增加了方便，但是给患者带来了不便。
    主持人：对。
    何帆：所以现在的话呢，打破医院自己的篱笆，就是我能够真正地让大的医院和社区医院要实行一个无缝的链结，真正地让他们的业务能够对接起来。
    主持人：目前这个现状确实是不容我们忽略。我们看到网友发来的两幅漫画。第一幅漫画，在医院挂号窗口前，你没看到一个真正的病人，所有的人装束告诉你，他们就是“号贩子”，但是明显分成了两波，这波在排队领号的，但是旁边有人举着枪说，把号通通交出来。
    何帆：但是他们其实不用戴这个眼罩，我们就能够认出来谁是“号贩子”，因为排在队伍里头呢，你总能看到一些嬉皮笑脸，嘻嘻哈哈的人，一点悲伤的痛苦的表情也没有。
    主持人：一点也不着急。
    何帆：对，一点都不着急，那就肯定是“号贩子”。
    主持人：而且他们是医院里永远熟悉的那张面孔。
    何帆：对。
    主持人：今天来，明天来，后天他还来。再来看一看下面这张漫画，这是某某医院一个挂号可以说盛况，这么多人在挂号，手里举着钱，他们在追谁呢，追前面的这个“号贩子”，但是你别忘了，“号贩子”手里有一把明晃晃的刀，我明知道你是会宰我，但是没办法，无奈，我还是得往前跑，追着你，别跑，我要挂号。
    这样的问题究竟该怎么解决，如何才能够真正地来根治“号贩子”这个顽疾，我们来听一听特约评论员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