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讲人：苗棣

　　中国传媒大学文学院院长

　　电视是一种综合媒体，是一种综合艺术。就像《财富故事会》制片人唐琳先生说的，叙事无疑是电视多种功能中一种最主要的功能。事实上，绝大多数的电视节目都是在不同程度上叙事。如果要分一分在电视里面的叙事，主要可分成真实的叙事或者叫历史叙事和虚拟叙事两大类。前者是讲真实的事情，说真实的故事；后者是讲编出来的故事，最主要的主体就是电视剧，事实上现在也有叫故事类节目，从电视节目的类型这个角度现在似乎还没有真正成为一种类型，但是在中国电视上，确实已经有一大批具有这种类型性质的节目。这恰恰是很有中国特色的一种电视节目的样式。

　　在这类电视节目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属于历史叙事的范畴，也有一部分是讲故事的电视节目，不是电视剧，但主要讲的是虚拟故事，比如说广州台有一个叫《博客奇谈》就是讲故事，都是编出来的故事。今天主要是讲真实叙事这块，因为绝大多数所谓电视故事类节目都是以真实为基础的，那么和虚构的电视剧不同的是电视节目是历史叙事，它要求只能通过真实的事件本身来完成，实际上在讲故事的时候就遇到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就是怎么样处理现场目击的现在时和没有经过再现的过去时的关系问题，等到发觉出来这是一个故事，想把它当成一个故事来讲的时候，往往发现其实电视最擅长的表演手段就是说用镜头画面来完整的表现。同时尽可能把有镜头在现场的内容与它结合起来，然后通过综合的视频语言把一个真实的故事能够层次清晰表述出来。

　　电视怎么样讲故事，大概可以分成这么几种最基本的讲述方式：

　　第一种是单人讲述，就像中国传统的单口相声、评书这一类的传统叙事方式。一直延续到近现代的单人讲述，主要是曲艺方式。电视是一个总体文化的延续，很必然电视里面评书讲故事的方式在相当多的故事类节目中都呈现出来了，比如说主办方《财富故事会》的一个基本样式，其实加了很多综合，就是一个评书式讲述方式，就是以一个单人对着镜头用很生动的语言，包括很生动的表情模拟来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

　　在电视故事类节目中，文稿同样重要，要求在叙事中安排特别突出的悬念、戏剧性。唐琳也讲了，讲故事要在细节、人物心理活动方面要生动、细致。一直在提语言的重要性，尽管长期以来一直说电视是一个视觉艺术、电视要靠画面，其实电视和电影，特别是现代电影是有很大的不同，电视的听觉效果、语音效果非常重要。看电视其实有一个返璞归真的过程，刚开始在八十年代，甚至九十年代做电视的时候，电视里面一个人在那儿说来说去，就算一个节目了，那时候做电视得有大量的镜头剪在里面才叫电视，但是到了九十年代后期，一直到现在这十几年我们发现其实在电视里就一个人说挺好的，效果很好，经济上也合适，这个是我们故事类节目发展很重要的一个前提。那么这种单人讲述，在任何情况下都是电视故事类节目的一个基础，有的节目可能不采取单人讲述方式，但它的讲述方法、原则用一个人的外部语言来对整个事件进行描述，进行刻画，这一点是很根本的东西。

　　第二种谈话式的叙事，通过在一个谈话的过程中来完成的叙事，以语言为主要表现方式。在一个主持人的引导下，通过引进当事人自己叙事之外，有条件的话通过引进其它的相关者、甚至现场观众、资料道具等等多重手段来完成讲故事的过程，这个过程来讲故事应该也是在现代电视中非常常用的手段。在谈话类节目中，不光是一个人说的，两个人以上的，真正谈话节目在九十年代后期掀起一个大高潮以后，趋向于比较平缓。现在国内有很多节目可以叫做谈话节目。这些节目发展到一定程度都向着一个方向走，就是说大家都讲故事了，发现讨论问题不太容易造成戏剧效果，有好多这类的节目，觉得自己平，如果进行辩论不太容易掌控，题材上也受到一定限制，讲故事无疑是做这种谈话类节目一个捷径，很多节目从头到尾讲故事，或者是一个栏目里面大量的节目，占很高的百分比都在讲故事，这样一种方式无疑也是很有中国特色。看国外谈话节目，其实讲故事的谈话节目，它会在一个节目里面有很多叙事的段落，为了把这个事情讲好，会穿插进很多小的故事，完完整整讲一个故事的情况是比较少的。其实就像谈出来的电视剧，因为它有角色、有内容、有情节，它的结构也是非常像戏剧的，也就是说写一个剧本，脑子里就会有一个想法，首先要交代情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这个故事，哪些人物进入这个故事，要把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交代了，然后仅仅是一些人在某一个环境里面很正常的生活着，这不是故事，那么，故事就要有冲突、有发展，当然了冲突往往来源于行为，行为的出发点是动机，也就是说一个人物在某种动机的驱使下进行了一些行动，比如说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可能更多是直接和其他人产生了冲突，那么这个冲突就会不断的发展，发展到最剧烈的时候，就出现转折，出现高潮，然后再重新在一个新的点上达到平衡，就是结局，基本上所谓的故事，无非是这样一些东西。

　　我们看国内也好，其实国外偶尔也有一些叙事性的谈话，在整个的结构安排上，是非常有意识的，有些可能不是很有意识，但是在不断总结经验的时候一定会走出一条规律来，用这样一种方式，大体上也是采取一种安排，尽管在实际叙事的时候，可能是先出来就说高潮了，说某某人和某某人打起来了，你以为是不是先讲高潮或讲其它的，不是，这只不过是引出一个点，这个点引出来之后，马上就要说，那张三和李四为什么要打起来呢？那先看看张三是怎么回事，然后我们再说李四怎么回事，张三干了起来和李四有矛盾然后掐起来，其实仍然回到了原来的这种轨道，也就是说这套叙事的基本程式可以说是全世界各民族、在各个历史时期永远都是用这么一套东西，是不会变的，尽管叙事技巧上可以有很多的东西，在整个叙事过程中，同样强调细节，要注意表现人物的性格，要注意戏剧性的冲突和趣味。其实一个人讲和两三个人甚至于若干个人一席谈，其实基本东西仍然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把当事人请来了，当事人的性格就不需要说评书的，主持人自己来给他怎么怎么描述了，自己在现场的表现往往就是他性格最集中的体现，他会自己表现出来。

　　中央台有一个节目叫《相约夕阳红》一个特别版，做讨论型的节目，那节目不好做，一做叙事节目，讲故事的内容它就讲的很经典，它有一个叫《走进墨脱》的一个节目，它用了两期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讲一个老头到西藏墨脱县建一所希望小学的故事，他把那老头请来，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是什么，或者说性格的表现，就是那老头特别不爱说话，你想想你请了一个特别不爱说话的人，来参加一个讨论节目，这本身就特别有意思，陈志峰做主持人，他说听说您老人家那年都已经七十多岁了跑了一趟西藏。是。那您去西藏干什么去了？旅游。我在问一个问题的时候您能多说两句吗？可以。基本上采用这样的方式，但是那期节目做的确实是很好，为什么？当然还用了很多其它手段，包括外采其他人物，请上来的其他嘉宾来作为辅助说明，同时这位老爷子啊，干了一件应该说很了不起的事，别的都不说，七十多岁的高龄能到墨脱本身这件事就非常了不起，因为那个地方太难走了，何况还在那儿建了一座希望小学，还当了半年多老师在那儿讲课，他确实了不起。但是那些所有了不起的事老头基本上都没说，但是这位老人家并不是一位不说话因为他脑子慢、糊涂，其实他很清楚，关键时刻、关键的那个概念、关键的词汇一定能说出来，但是他又不爱说，在一个现场，一个谈话节目现场，他的这种性格其实和他整个事件形成了一种特别强烈戏剧性反差，你会觉得这老爷子真好玩，太有意思了，所以这样的内容，如果是一个人聊这节目，只能说采访这老爷子他啊，我说了三个字，他就回答了三个字，就这么说说而已。当然现场还有很多东西，比如说我们可以把道具搬上来，甚至可以把相互对立的人物让他们同台进行，直接再现他们理念上的冲突，视觉上的冲突，这当然有很多技巧。

　　总体来讲通过这样一场谈话实际上是集体进行对往事的回忆，在主持人的引领下，由一些不同角度的当事者、旁观者来对过去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进行一个总体的回忆，这样一个回忆，大家可以想象，如果我们和一些老同学、老校友十年甚至二十年以后大家聚在一起，像一个沙龙那样环境，大家都能听明白的时候，然后大家说着上大学的什么事，这样的兴趣是可以激发起所有参加回忆的人，他们本身的激情，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如果说效果的话，他的控制一定要比单人讲述要难一些，它的技巧更高一些，但是往往有非常好的效果，在这样的节目里面嘉宾无疑就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说单人讲述，就是评书式的电视节目，那么所有的叙事重心主要都放在讲述人身上了，他是主体，那么在谈话类的叙事中，我们看主持人其实他变成一个纯穿针引线的作用，他并不是不重要，他太重要了，但是他在叙事中，他就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你没参加过这件事，你就不能表现出你对这事什么都知道，你说想当初如何如何，你说就不如别人说好，因为有当事人在，所以在这个时候更多的叙事主体落到了嘉宾身上，对于一个栏目来讲主持人好坏决定一个栏目的成败，但是对于每一期节目来讲，不仅仅是叙事类的，其实辩论性的、理论性的也都同样，那么嘉宾就成了一期节目，就是一个故事成败的根据。那么主嘉宾是当事人或者是主要的参与者，或者是旁观者，什么样的人到这儿讲故事比较合适，有的时候看节目，其实他有一个很好的故事，但是他有一个特别别扭的嘉宾，或者就是主述人对那个故事打了很大的折扣，这个我想大家做节目的时候都会遇到，尤其是演播室里进嘉宾的这种情况，那么也就是说对于嘉宾到底什么样的嘉宾，尤其做谈话节目大家请嘉宾的时候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什么样的嘉宾是好嘉宾，那我觉得其实最重要一个条件，一般都比较重视表达能力，我觉得最重要一个条件就是他要有一种人格魅力就是可爱，这非常重要，有的时候这个可爱其实是一种限定的，也就是说在这样一个层次上、这样一个问题上可爱了，别的时候他什么样我不管，他在节目里表现就可以了。